凡看着苏小糖,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睛,看着她手腕上焦黑的手链痕迹。
他想说“把她留下”,想说“我来照顾她”,想说“别带她走”。
但他什么都没说。
因为他现在的状态,连自己都照顾不了。
而且,周明说得对——总局的医疗条件,可能是苏小糖唯一的希望。
麻烦。
但更大的麻烦是,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。
意识在模糊,疼痛在加剧,记忆的碎片像潮水般退去,留下大片的、令人恐慌的空白。
“走吧。”周明扶着苏小糖,走向厂房门口。
在门口,他停了一下,回头,看向林平凡。
“对了,”他说,“那根黑色羽毛,是总局的‘测试’。我们故意把它送到你窗台上的,想看看你对高浓度‘异常’的反应。但没想到,它会直接引向‘噬界之卵’的苏醒点。这是个意外,我承认。但观察结果,很有价值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
“谢谢你,林平凡。你提供的数据,对我,对总局,都很重要。”
然后,他推开门,带着苏小糖,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。
门缓缓关上。
厂房里,只剩下林平凡,和那十七个昏迷或半昏迷的幸存者。
远处,车辆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近。
灯光,刺破了厂房的黑暗。
林平凡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东郊的。
记忆从这里开始断裂、模糊,像一张被水浸湿又晒干的照片,只剩下一些零碎的、毫无逻辑的画面:
——他踉跄地走在荒废的公路上,远处是城市的灯光,像遥不可及的星河;
——他拦下了一辆夜班出租车,司机问他去哪,他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;
——他回到了事务所楼下,抬头看着三楼那扇漏风的窗户,窗台上有根黑色的羽毛...不,羽毛不见了,只有灰尘;
——他爬楼梯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,头痛欲裂;
——他推开办公室的门,里面一片漆黑,只有窗外的霓虹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;
——他走到办公桌前,想打开台灯,但手抖得厉害,碰倒了桌上的玻璃杯;
——玻璃杯摔碎的声音,在寂静中格外刺耳;
——然后,他倒在了地上,失去了意识。
再次醒来时,阳光刺眼。
林平凡躺在办公室的地板上,浑身冰冷,头痛得像要裂开。他费力地坐起来,环顾四周。
一切如常。
破旧的沙发,嘎吱作响的椅子,漏风的窗户,积满灰尘的地板。
没有深紫色的雾气,没有脸构成的地面,没有“噬界之卵”,没有周明,没有苏小糖。
仿佛昨晚的一切,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。
但身体的疼痛,和脑海里大片的空白,提醒着他那不是梦。
他抬起手,看着手指上的“锚定之戒”。
银色的戒指,此刻暗淡无光,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。昨晚的强行催动,几乎毁了这件奇物。
他又看向自己的左手。
手心里,攥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盒。
周明给的“记忆稳定剂”。
他打开盒子,里面有三支透明的、淡蓝色的注射器,旁边还有一张纯黑色的名片,上面只有一个号码,没有名字,没有头衔。
他拿起一支注射器,犹豫了几秒,然后咬咬牙,将针头扎进自己的手臂,按下注射按钮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