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尝试着,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右手的手指。一阵熟悉的、撕裂般的疼痛传来,但伴随着的,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……控制感?不是肌肉的力量,更像是一种更深层的、对肌肉纤维细微震颤的感知和引导能力。

    这感觉一闪而逝,很快被疼痛淹没。但他捕捉到了。

    是“幽暗人格”留下的?还是重伤下神经系统的异常反馈?

    他不敢确定。但他意识到,这具身体在经历了濒死、被冰冷意志强行“修复”和操控后,似乎发生了一些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了的变化。

    他重新将思绪拉回现实。秦墨离开了,但镜印还在,他必须小心。接下来,他需要“表演”一个重伤初醒、虚弱无力、记忆混乱但努力配合的“尘微子”。

    他需要“回想”起一些“有用”的细节,在下次秦墨来的时候,看似无意地透露出去。比如,可以“模糊”地提起对赵员外身上气味的“异样感”,对首饰盒“内发光”的“疑惑”,对竹林边“捡到奇怪红黑石头”的“印象”。这些信息,既能推动秦墨的调查,又能巩固自己“直觉敏锐但认知混乱”的疯道人设。

    同时,他也要开始尝试,在确保不被镜印察觉的前提下,极其隐蔽地、尝试恢复对身体的基础控制力练习。哪怕只是动动手指,尝试控制呼吸节奏。他不能一直躺着。

    就在他筹划着这些,并准备再次进入那种半冥想状态,引导身体微循环时——

    “滴答。”

    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、响亮,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的水滴声,突兀地出现!

    不是来自寒潭方向,而是……来自洞穴顶部?还是更深处?

    苏砚(理性)心中一动,凝神倾听。

    “滴答……滴答……”

    规律,缓慢,带着某种空洞的回响。声音来源似乎就在这处洞穴的某个角落,之前被寒潭水声和药炉声掩盖,此刻才凸显出来。

    是普通的岩洞渗水?还是……

    他想起秦墨之前似乎有意引导铜镜光晕对着寒潭方向,又曾提及此地是“玄阴寒潭”,有辅助疗伤、镇压毒性之效。这水滴声,是否与寒潭的特殊性有关?或者,是这洞穴某个隐秘出口的指引?

    他暂时无法起身探查。但这声音,被他默默记下。或许,在将来某个时候,这会是一条出路,或是一个线索。

    洞穴内,水滴声与寒潭的荡漾声交织,形成一种单调而永恒的韵律。

    石台上,苏砚(理性)重新闭上了眼睛,呼吸变得越发平稳、深长。他不再强行对抗疼痛,而是尝试用理性人格能理解的方式,引导意识放松,与身体的痛苦和虚弱“共存”,同时,在意识深处,那冰冷逻辑的角落,幽暗人格遗留的、关于能量运行和身体控制的模糊“数据”和“本能”,正在被缓慢地、无意识地吸收、整合。

    而在意识更深处,那被牢牢封锁、压制着的、属于“尘微子”的混沌区域,在“玉髓生机露”残余药力的滋养下,不再有清晰的低语逸出,却依旧在缓慢地、无序地“翻涌”着,如同孕育着风暴的深海。

    人格的壁垒,在重伤和极端情境的冲击下,似乎不再像最初那样泾渭分明、坚不可摧。一丝丝细微的、难以察觉的“渗透”与“混合”,正在这寂静的绝地中,悄然发生。

    时间,在这地底寒潭边,以它独有的、缓慢而粘稠的方式,继续流淌。

    而外面的世界,正如秦墨所言,在“尘微子仙长”中毒昏迷、生死未卜的消息悄然扩散,以及赵员外神秘潜逃、县尊府接连出事的阴影笼罩下,平静的表象之下,早已是暗流汹涌,山雨欲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