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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昏黄的灯光下,少年瘦骨嶙峋,肋骨的形状清晰可见。

    陈清然看得眼圈一酸,嘴上却没好气地念叨:

    “吃的东西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?怎么就光长个子不长肉呢?”

    说着,她转身掀开床垫,从那个藏着全家生计的暗格里,拿出一沓沾着油烟味和汗渍的零钱。

    她仔细地点了又点,凑出两百块,递过去时,语气却不由自主地放软了些:

    “拿着,在学校食堂多打点肉菜,别净吃些没营养的。”

    顾亦安喉头一哽,下意识地想推辞:

    “妈,我卡里还有钱……”

    陈清然眼睛一瞪,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,不由分说地把那叠钱,塞进了他书包的侧袋里。

    在母亲“路上看车”、“晚上别着凉”的连声叮嘱中,顾亦安换上干净的校服和鞋子,走出了家门。

    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,又在他身后迅速熄灭,将那片温暖隔绝在门后。

    他没有去学校。

    骑着车,在昏暗的街巷里,穿行了十几分钟,他在一个四下无人的公交站台前停下。

    他先是掏出口袋里,那个皱巴巴的塑料袋,将里面仅剩的十几块冰糖,一股脑儿倒进嘴里,清脆的碎裂声,在寂静的站台回响。

    随后,他拉开书包拉链,从里面拿出了林女士给的那个毛线球。

    盯着毛线球看了几秒,然后极为缓慢地、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,剥下了右手的灰白手套。

    手套之下,是一只毫无血色、因常年不见光而显得病态惨白的手,青筋在薄如蝉翼的皮肤下清晰可见。

    那只手在清冷的空气中,停顿了片刻,带着一丝凉意。

    轻轻覆上了温软的毛线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