哑声道,“您不必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必什么?”杨啸打断他,“不必蹚这浑水?不必拿兄弟们的命冒险?”

    他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。

    “李浩,我今年四十六了。从十六岁当兵,三十年,打过大小七十三仗,身上有二十七处伤。我见过北狄人屠村,见过饿殍遍野,见过朝廷的粮饷一拖再拖,兄弟们饿着肚子守边关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不高,但每个字都沉甸甸的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因为朝中有人贪,有人坏,有人为了自己的权位,可以把将士的命当草芥。以前我不知道是谁,现在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他看向军营,看向那些在寒风中站岗的年轻士兵。

    “这些兵,最小的才十八岁。他们离家千里,把命交到我手里,不是为了给哪个皇子当垫脚石的。今天我能为了自保,装聋作哑。明天呢?后天呢?等二皇子真的坐上那个位置,他会怎么对待知道这些秘密的龙骧军?”

    杨啸转身,盯着李浩。

    “所以这不是帮你,是帮我自己,帮龙骧军几万兄弟。这浑水,我蹚定了。”

    李浩看着这位将军。月光照在他脸上,那道刀疤如一道勋章,刻着三十年的烽火岁月。

    他忽然明白了,父亲为什么在名单上写下“杨啸,可信”四个字。

    因为这个人,骨头是硬的,血是热的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李浩说,撑着树干站起来,“那我们就一起,把这天捅个窟窿。”

    杨啸笑了,拍拍他的肩:“这才像李崇山的儿子。”

    众人重新上路。离军营还有一里时,前方传来马蹄声。

    是赵铁山,带着一队骑兵迎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将军!”赵铁山勒马,翻身下鞍,单膝跪地,“末将护卫不力,请将军责罚!”

    “起来。”杨啸扶起他,“不关你的事。营里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一切正常。追兵还在五里外扎营,没有动静。清辞姑娘……”赵铁山看向李浩,“毒又深了,军医说,再没有七星草,最多撑到明天晌午。”

    李浩心头一紧。

    杨啸从怀里掏出油纸包:“药在这里。立刻回营!”

    众人上马,疾驰回营。

    军营辕门大开,火把通明。士兵们列队两旁,看见杨啸归来,虽然不敢喧哗,但眼中都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。

    杨啸带着李浩直奔帅帐。

    帐内,清辞躺在床上,脸色已经不只是苍白,而是泛着淡淡的青灰。嘴唇发紫,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。

    老军医守在床边,看见杨啸进来,连忙起身:“将军!”

    “别废话,救人。”杨啸把七星草递过去。

    老军医接过药草,眼睛一亮:“真是七星草!还开了花!这下有救了!”

    他立刻忙碌起来。捣药,煎煮,配药。帐内弥漫起一股奇异的药香,清冽中带着苦涩。

    李浩跪在床边,握住清辞的手。她的手冰冷,指尖泛着青色。

    “她会没事的。”杨啸站在他身后,“老孙头是我军中最好的大夫,他说有救,就一定有救。”

    老军医姓孙,闻言头也不抬:“将军别打岔。药好了,来个人扶起姑娘。”

    李浩连忙扶起清辞。老军医端来药碗,药汁漆黑如墨,冒着热气。他用小勺撬开清辞的牙关,一点点喂进去。

    清辞无意识地吞咽,眉头蹙起,显然药很苦。

    一碗药喂完,老军医又拿出银针,在她十指指尖各扎一针。黑色的血珠渗出,滴在准备好的白布上,很快晕开一片污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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