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头接过,在手里掂了掂,又对着昏暗的天光看了看成色,这才满意地揣进怀里,让开身子:“进来吧,轻点声。”

    屋子里比外面更黑,弥漫着一股灰尘、霉味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怪味。老头摸索着点起一盏小小的豆油灯,灯火如豆,勉强照亮方寸之地。他领着他们穿过一个堆满杂物的堂屋,推开一扇歪斜的木门:“就这儿。”

    所谓的偏房,其实就是个狭小的隔间,没有窗户,四壁是粗糙的土墙,地上铺着些潮湿的稻草,散发出一股霉腐气。角落里一张破木板床,上面堆着一床看不出颜色的、硬邦邦的薄被。除此之外,空无一物。

    “就这了。茅房在院子后面,自己找。没事别出来,天亮了就走。”老头说完,也不多话,端着油灯转身就走了,留下他们陷入一片更深的黑暗,只有门缝里透进堂屋那豆大的一点光。

    清辞扶着李浩在床板边坐下,触手一片湿冷。她摸索着展开那床薄被,同样是潮乎乎的。但此刻也计较不了这许多。她将李浩安置着靠墙坐下,低声道:“我去看看能不能弄点热水。”

    她摸黑走到堂屋,那老头已经不见人影,大概是回房睡了。灶间就在堂屋隔壁,里面冷锅冷灶。她找到水缸,舀了点冷水,又看到灶边一个破瓦罐里有些剩余的炭火,尚有余温。她小心翼翼地将瓦罐里的水倒掉,重新舀了冷水,架在残炭上,又从柴堆里捡了几根细柴添进去,小心地吹着火。

    等待水开的功夫,她环顾这间所谓的“客栈”。堂屋里堆着破渔网、旧木箱、散乱的农具,墙角结着蛛网。这里更像是一个废弃的杂物间,或者某个孤老头子勉强容身的地方,而非正经客栈。难怪门可罗雀。

    水终于有了点温意,算不上热,但总比冷水强。清辞找了个豁口的粗陶碗,端着温水回到那间黑暗的偏房。

    李浩靠在墙上,闭着眼,呼吸有些急促。清辞将水递到他唇边,他勉强喝了几口,便摇摇头,示意不喝了。

    “得想法子弄点药,你烧得厉害。”清辞摸了摸他的额头,烫得吓人。伤口恐怕已经恶化。

    李浩睁开眼,在昏暗中,他的眼神依旧保持着某种清明,尽管带着浓重的倦意。“明天……再说。今夜……需警醒些。”

    清辞明白他的意思。这地方古怪,那老头眼神闪烁,未必可靠。那渡口出现的快船,也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。她点点头,在门后找了根顶门的木棍,悄悄抵在门后,又将屋里唯一那张瘸腿的凳子挪到门边。做完这些,她才在李浩身边坐下,背靠着冰冷的土墙。

    疲惫如潮水般涌来,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,脚底更是火辣辣地疼。但她不敢睡,强撑着精神,耳朵捕捉着屋外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。远处传来模糊的更梆声,已是亥时。夜更深了,雾气仿佛也渗进了屋里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半个时辰,也许更久。外头万籁俱寂,连虫鸣都没有。李浩似乎睡着了,但呼吸依旧不稳。清辞的眼皮越来越沉,意识开始模糊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——

    “笃、笃、笃。”

    极轻的、有节奏的敲门声,从外面堂屋的方向传来,不疾不徐,在这死寂的夜里,却清晰得让人心悸。

    清辞猛地一激灵,睡意全无,心脏骤然缩紧。她屏住呼吸,看向李浩。李浩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,黑暗中,他的眼神锐利如刀,哪里还有半分睡意。他无声地对清辞摇了摇头,示意她别动,别出声。

    敲门声停了。短暂的寂静,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。

    然后,是那个老头刻意压低、带着谄媚和某种邀功意味的声音,在门外响起,虽然隔着门板有些模糊,但足以听清:

    “军爷,您看,人就歇在这儿……那男的,带着伤,看着就不对劲,女的也遮遮掩掩的……跟您说的,差不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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