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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已深,义军营地的篝火渐次熄灭,只余几处哨岗的火把在风中明灭。林砚躺在简陋的营帐里,却无法入眠。白日里那些排斥的眼神、讥诮的话语,像细针般扎在心上。他翻了个身,怀中忽然透出一抹温润的光。是山河印。
他悄悄取出这方古玉,只见它在黑暗中竟如活物般脉动,青白色的微光如水波流转,越来越亮,几乎要透出帐外。玉面上那些山川纹路此刻清晰异常,其中一道裂痕——正是对应营地西侧山隘的位置——正渗出灼目的红光。
林砚的心猛地一沉。这不是普通的发光。上一次山河印如此异动,是在元军骑兵突袭的前夜。
他披衣起身,微光映亮他紧蹙的眉头。帐外传来巡夜士兵规律的脚步声,一切如常。但山河印越来越烫,那道裂痕的红光几乎要滴落下来。他想起史书上的记载:德祐元年秋,义军粮草离奇焚毁,军心涣散,终致溃败——正是三日后。
冷汗浸湿了内衫。
林砚握紧玉印,那光芒忽然收敛,化作一道极细的光丝,如指南针般指向营地西北角——粮草囤积之处。他不再犹豫,悄然掀开帐帘。
秋夜的寒气扑面而来。月光被薄云稀释,在地上投下模糊的阴影。他避开主道,沿着营帐的暗影潜行。山河印在掌心持续发烫,像一颗不安的心跳。
粮草区静得出奇。
本该有两队守卫交替巡逻,此刻却只见一人靠在草垛旁,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。另一人的位置空着。林砚屏住呼吸,看见粮仓的木门虚掩着——今夜无风。
他贴着土墙靠近,听见里面传来极轻微的窸窣声,像是麻袋被划开的声音,混杂着一种奇特的、黏腻的倾倒声。紧接着,一股淡淡的油脂气味飘了出来。
林砚浑身的血都凉了。
是火油。
他猛地踹开门。月光斜照进去,照见一个穿着义军服饰的瘦小身影正将陶罐中的液体泼向粮垛。那人闻声回头,一张平平无奇的脸,唯独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骇人。
“来人——”林砚的呼喊卡在喉咙里。
对方已扑了过来,手中短刃直刺心口。林砚侧身闪避,刀刃划破衣袖。两人在堆满粮袋的狭窄空间里缠斗,陶罐被打翻,浓烈的火油味弥漫开来。那人招式狠辣,全然不是普通士兵的路数,每一次突刺都直奔要害。
“你不是义军的人。”林砚格开一记劈砍,喘息着说。
对方不答,反而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。他忽然伸手入怀,林砚看见火折子的轮廓——
就在这一瞬,营外传来喧哗。脚步声、呼喊声由远及近。间谍脸色一变,猛地将火折子掷向浸透火油的粮袋。林砚扑过去,用身体压住那簇刚刚燃起的火苗。灼痛从胸口炸开,他咬紧牙关,死死按住。
门被撞开了。火把的光涌进来,照见满地狼藉。几名闻声赶来的义军士兵愣在门口,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,以及林砚身下那缕被压灭的青烟。
“他是奸细!”林砚嘶声道,手中仍死死攥着那人的手腕,“粮草被泼了火油!”
人群一阵骚动。有人上前制伏间谍,有人检查粮仓。火把的光影在每个人脸上跳动,惊疑、后怕、难以置信的表情交替浮现。林砚缓缓起身,胸口衣料焦黑一片,皮肤火辣辣地疼。他低头看向掌心,山河印的光芒已完全熄灭,恢复成温润的古玉模样,只是触感仍有余温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。
林砚抬头,看见主战派的陈统领拨开人群走来。这位白日里对他最不屑一顾的将领,此刻正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,又扫过地上那个被捆缚的间谍——那人已被撕开衣襟,胸口露出元军探子特有的狼头刺青。
“我……”林砚张了张嘴,千头万绪堵在喉间。他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