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我们有十五个铜钱,要分给三个人,每人能分几个?”
孩子们开始掰手指头。
周侍郎站在窗外,静静地看着。这样的场景,在京城是看不到的。京城的私塾,教的都是四书五经,为的是考科举、做官。而这里教的,是实实在在的生活技能。
图书室里,几个少年正在看书。书架上摆的不是经史子集,而是《农事要诀》《百草辨识》《简易算术》《应急手册》之类的实用书籍。墙上挂着地图,不是山河舆图,而是云州周边的地形图,上面标注着各村的位置、水源、道路。
工坊里更热闹。几个年轻人正在摆弄一些奇怪的器械:有改良的犁具,有省力的水车模型,甚至还有小型的投石机——正是晓月在黑风岭用过的那种霹雳车的缩小版。
“这些都是你们做的?”周侍郎问一个正在锯木头的少年。
少年抬起头,擦擦汗:“是啊。先生教我们,学问不能光在纸上,要动手做出来。”
“先生是谁?”
“财先生啊。”少年理所当然地说,“虽然他去世了,但他写的书都在。莲夫人说,财先生的精神就是‘学以致用’。”
周侍郎在学堂里转了一圈,心中震撼越来越大。他忽然明白,云州百姓能够组织起来守城,不是偶然的。这种组织能力、这种实用精神,是多年教化积累的结果。
而这种教化,完全绕开了朝廷的体系,自成一体。
离开学堂时,周侍郎问晓月:“财有武死了二十年,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记得他?”
晓月想了想,说:“因为他还活着。”
“活着?”
“活在学堂的课本里,活在百姓的口碑里,活在我们这些受过他恩惠的人心里。”晓月说,“大人,您知道云州有多少人是在财武学堂识字的吗?有多少人是在这里学会种地、看病、算账的吗?财先生虽然不在了,但他留下的东西,还在改变着人们的生活。”
她顿了顿:“就像这城墙。财先生没修过一块砖,但他教给百姓的团结和勇气,就是最坚固的城墙。”
周侍郎沉默了许久。
当天晚上,钦差行辕。
周侍郎在灯下写着奏折。他已经写了一个时辰,写了撕,撕了写,总觉得词不达意。
该怎么向皇上汇报云州的情况?
说这里百姓彪悍、不服管束?可他们刚刚为朝廷守住了边关。
说这里教化有方、民智已开?可这种教化完全不在朝廷掌控之中。
说那个叫晓月的女子才干过人、可堪大用?可她是个女子,又太年轻,更麻烦的是,她是财有武精神的传承者。
周侍郎放下笔,揉了揉眉心。他想起白天在财武学堂看到的那一幕:孩子们认真学算术的样子,少年们动手做器械的样子,还有晓月说“财先生还活着”时眼中的光。
那种光,他在二十年前的财有武眼中也见过。
那是一种相信——相信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,相信知识可以创造更好的生活,相信团结可以战胜一切困难。
而这种相信,恰恰是朝廷最害怕的东西。
朝廷要的是稳定,是顺从,是各安其位。可财有武教给百姓的,是自立,是互助,是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的底气。
“大人。”幕僚推门进来,“杨知州求见。”
“请他进来。”
杨振武进来,手里捧着一个木匣:“大人,这是下官和义商会草拟的《云州军民请功表》,还有关于封赏的建议,请您过目。”
周侍郎接过木匣,打开。里面是厚厚的一沓文书,还有一封信。
他先看信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