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不怕:“能!可香了!我娘做的,昨儿好多人买了!”

    男人没笑,伸手拿起一个,咬了一口。嚼了几下,眉头松开,喉结动了动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点头,“料实,不掺糠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,扔进陈宛娘面前的小碗里。十枚,叮当一声落定,震得碗边轻颤。

    “再给爷来四个。”

    他声音大,周围人都听见了。陈宛娘立刻低头,麻利地装好四个菜团,用油纸包了递过去。男人接过,塞进嘴里一个,边走边吃,背影很快混进人流。

    那一声“再给爷来四个”像砸进水里的石头。片刻后,涟漪荡开。

    “给我也来两个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要。”

    “孩子饿得慌,能不能先欠半文?”

    “不行。”陈宛娘摇头,语气平静,“现付。”

    生意开了。碗里的铜钱慢慢多了起来,叮叮当当,像雨点落在铁皮上。阿荞负责收钱找零,小手在铜板间翻动,笨拙却专注。她把收到的钱全放进自己衣襟兜里,怕袋子不够装,鼓鼓囊囊贴着胸口,走路都小心。

    日头偏西,木盆见底。最后一个客人走后,阿荞蹲在地上,把衣襟兜里的铜钱倒出来,堆在膝盖上。

    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她数得慢,但认真,每数一枚就往前挪一点,像排兵布阵。

    陈宛娘站在旁边,看着她。风吹起她的袖口,露出手腕上那道旧疤——深褐色,扭曲如藤蔓,是三年前那场大火留下的。她没去碰柳枝记事本,只是盯着女儿的手指,一根根数过去,仿佛在确认她还在,活着,会数钱,会笑,会喊“五文两个”。

    “八十文。”阿荞抬起头,眼睛亮,“比昨天少,但也是赚!”

    陈宛娘点点头:“收拾东西。”

    她们把空盆抱在怀里,沿着长街往回走。阿荞走在前面,两手兜着铜钱,走得小心,生怕漏了一枚。陈宛娘跟在后面,脚步稳,目光扫过街角每一处暗影。她知道这世道,孩子兜里有钱,容易招祸。

    路过村口沟边,石路不平,青苔覆在石缝里,滑得像抹了油。阿荞踩到一块松石头,脚下一滑,整个人扑倒在地。衣襟一松,铜钱哗啦滚出,顺着坡道掉进旁边的水沟。

    她愣住。

    几枚铜钱卡在石缝,闪着微光,其余顺水流走,转眼就被冲远。她爬起来,冲到沟边,伸手去捞。指尖碰到一枚,冰凉,还没抓住,就被水冲远。

    她张嘴,哭声猛地炸出来。

    “我的钱!全没了!”

    她跪在沟边,手伸进水里乱抓,泥水溅满裤腿。眼泪往下掉,混着鼻涕,声音撕心裂肺,像被活活剜去了什么。

    “别捞了。”陈宛娘走过来。

    她没拉人,也没骂。她蹲下,轻轻拍阿荞的背。

    一下,一下。

    “还在的。”她说,“明天还能挣回来。”

    阿荞抽着气,肩膀抖得厉害。

    “可我……我管钱的……我弄丢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没丢。”陈宛娘声音低,却像铁锤敲进地里,“你还在这儿,盆也在这儿,手也在。明天我们还来做。”

    阿荞慢慢停住哭,回头看她。母亲的脸在暮色里模糊,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,像藏着火种。

    陈宛娘伸手,把她脸上的眼泪抹掉。动作轻,像擦一件易碎的东西,又像拂去命运落下的灰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阿荞站起来,脚边只剩三枚湿透的铜钱。她捡起来,攥在手心,指甲都陷进掌肉里。另一只手伸过去,握住母亲的。那只手粗糙,有茧,有疤,却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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