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阿耶临死前一日,专门叫了我和你大哥过去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冷氏夫人不由得流了眼泪出来:“他说,天子年岁渐长,威仪日肃,不容别人再去违逆她了,紧接着就拟了分家文书。”

    “他再三告诫我们,千万不要争抢,不要在他身后闹得不好看,家门倾覆,本来就是最危险的时候,要是内里再乱起来,就全完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时候我和你大哥都听得不明就里,还劝他不要多想,他只是摇头,结果第二天夜里,就有宫里的内侍登门了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冷氏夫人的眼泪流得停不住。

    公孙照还是第一次如此详尽地听闻当年公孙家的变故。

    她在战栗之余,也不禁心生凄然:“阿耶是被天子赐死的吗?”

    冷氏夫人哭着摇头,哽咽良久,才告诉她:“你该知道,公孙家的先祖文正公是太宗皇帝十六功臣之首,死后配享太庙?”

    公孙照轻声道:“我自然知道。”

    冷氏夫人又问她:“你可知道,太宗之子修建凌烟阁,将太宗十六功臣画像供藏其中?”

    公孙照又应了声: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冷氏夫人哭道:“天子令人将文正公的画像取下,置于匣中,送到了公孙家。”

    “你阿耶看后重又将匣子封好,请内侍将其带回,当天晚上,他就自裁了……”

    公孙照怔然良久。

    她明白阿耶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选择。

    天子的意思,已经足够明确。

    你是要保全先祖的荣耀,自行了断,顾全家族,体面了结此事,还是一定要朕明文降旨,问罪公孙氏,再将文正公从太宗皇帝庙中驱出?

    阿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。

    只是此时此刻,她也禁不住潸然泪下。

    冷氏夫人拉着女儿的手,泣不成声:“阿照,我告诉你这些,不是叫你去给你阿耶复仇,也不是叫你去仇恨天子,我只是要叫你明白——到了天子面前,万事以恭顺为先!”

    她用手胡乱擦了把泪:“赵庶人的王妃曹氏,本是户部尚书曹义恭之女,天子疑心曹义恭是赵庶人的朋党,是日也使中官下赐曹家荆棘……”

    荆棘本是恶木,圣意昭然。

    冷氏夫人戚然道:“曹义恭不肯就死,次日上朝,三呼‘我无罪’,又为赵庶人分辩,惹得天子大怒,下令将曹家成年男女斩首,未满十四岁者流放,何其惨烈!”

    起初见丈夫就死,冷氏夫人心里边原是存着些微怨囿的。

    待到见了曹家的下场之后,那些微的怨囿,霎时间就烟消云散了。

    天威所在,岂敢不低头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前衙客房。

    桂舍人此时也未歇下。

    同行的女史碧涧啧啧称奇:“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,公孙氏好运道,公孙家也算是时来运转了。”

    桂舍人笑着应了声:“是啊。”

    心里边却不免忖度:天子到底是瞧上了公孙六娘哪一点?

    再回想当日宫中之事……

    不免又有些惊疑不定。

    莫非,真是赵庶人要翻身了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事情发生在月前。

    彼时天子协同诸皇嗣、皇孙赏梅,远远望见铜雀台,因而触动了情肠。

    桂舍人侍奉在侧,听见天子不无伤怀地在感慨:“当年,太宗皇帝孩抱之时,坐于高皇帝膝上,听高皇帝临风赋诗,东风若与周郎便,铜雀春深锁二曹。”

    “太宗皇帝年幼,因不解其意,遂问于皇母,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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