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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乱石砬子村与苟家窝棚同属于和平公社,

    全村有三百多户人家,规模比苟家窝棚大上不少。

    但放在整个公社里,只是个不上不下的存在。

    乱石砬子依山而建,村后是狗头岭山脉。

    这一侧的山体多是裸露的花岗岩。

    常年风吹日晒、雨水冲刷,岩石层层风化碎裂,

    变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块,顺着山坡滚落到村前屋后、田间地头。

    一提起村名,可能有人感到陌生,

    但一提“那个石头多到能硌鞋底子的地方”,公社里没人不知道。

    苟三利到了乱石砬子刘寡妇家,远远地就望见院里不时有人走动。

    这么长时间没登门,要是这么狼狈地突然造访,说不定会被打出来。

    他只好猫到院墙边等待时机。

    现在他落了难,也就剩她还肯收留他了。

    天黑了,院子里静下来。

    就像苟三利意料中那样,

    月亮升到树梢,东屋的窗子上,映出一个窄窄的身影,

    随即,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唱起了戏,

    这回唱的是地方戏《王二姐思夫》,唱腔伤感忧愁。

    王二姐坐北楼思配偶哇,

    思想起二哥哥,好不忧愁哇哎嗨哎呀

    我二哥南京去赶考,一去六年没回楼

    想二哥想滴我心里难受,手扶着菱花镜泪水流……

    苟三利扒着院墙激动到颤抖,

    这么长时间没来,她也应该听说我和别人办了喜事儿,

    竟然还没忘了我,还在思念我,呜呜……

    老话说得好,

    人对人,货对货,老牛对着麦草垛;

    鱼找鱼,虾找虾,烂土豆子找地瓜。

    我苟三利就是得和她刘彩芹配一对啊。

    他激动地扒住墙头,向窗子上那个窄窄的身影,压着嗓子喊话,

    “彩芹哪,你的二哥哥回来了!”

    突然,一只恶犬从屋里窜出来,汪汪汪汪……

    激烈的犬吠撕开了小院的宁静。

    乱石砬子有个名人——刘寡妇,大号刘彩芹,外号“刘一朵”。

    今年四十有七。

    生了五个儿子,老大二十六,已经结婚了。

    四十岁那年,刘彩芹菜老实巴交的丈夫意外没了。

    她守了寡。

    好在孩子们都长大了,五个儿子能干又孝顺,她也没吃太多苦。

    刘寡妇很爱美。

    随身带个巴掌大的圆铁盒,盒盖上印着个穿旗袍的女人,烫着卷发,笑盈盈的。

    打开来,里面是香气扑鼻的雪花膏。

    供销社里五分钱一沓的梅红纸,她买回来,剪成小方块,含在嘴里抿。

    抿得嘴唇红艳艳的,像刚喝过山楂酒。

    刘寡妇很爱花。

    别人家的菜园里种了茄子、辣椒、小葱、豆角。

    她种花。

    芨芨草、扫帚梅、夜来香、马兰花……房前屋后,随处可见。

    等花开了,天天早上下地前,她要摘朵花插在头发上,或者别在鬓边。

    春天戴杏花,夏天戴芍药,秋天戴菊花。

    到了冬天,没有真花了,她就用颜色鲜艳的碎布头做假花。

    红布做花瓣,绿布做叶子,用细铁丝扎了,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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