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在扣眼里。

    夏天傍晚,收工回来,她不急着做饭,先端盆水坐在院子里染指甲。

    院子里种着一片芨芨草,也就是凤仙花,开得热热闹闹。

    她摘一把红花瓣,放在石臼里捣,捣出鲜红的汁子,加一点点明矾,调成糊状。

    五个手指头,挨个敷上花泥,用树叶子包好,细麻线缠紧。

    第二天早上拆开,指甲盖就是漂亮的红色,能鲜艳好几天。

    把芨芨草的种子串成串,她当耳环戴。

    黑色的籽实,圆溜溜的,垂在耳垂下,走起路来轻轻晃动。

    刘寡妇还爱唱戏。

    不管是《红灯记》、《沙家浜》、《智取威虎山》,

    还是《马前泼水》、《回杯记》这样的传统地方戏,她都爱唱、会唱。

    一个寡妇,奔五十岁了,还当了老婆婆,打扮得花枝招展,像个什么样子?

    村里人背后没少议论,可刘寡妇不在乎。

    她照样戴花,照样抿红嘴唇,照样唱戏,照样扭着腰肢在村里走。

    “我爱美,碍着谁了?你爹在的时候,也没嫌我打扮。”

    她有自己的道理,

    “我一看见花就走不动道,饭可以不吃,花不能不戴。

    像别人那样活,我刘彩芹就死了。”

    刘寡妇和苟三利相识,是那年秋天的事儿。

    刘寡妇去前进公社马家油坊买豆油。

    路上遇到野戏班子在大田里搭台唱戏,忍不住驻足观看。

    苟三利恰好也在。

    刘寡妇瘦瘦小小的,挤不到台前,急得直跺脚。

    苟三利站在一个大土堆上,挪了挪位置,给刘寡妇留出个立足的地方。

    两人就这么挤在大土堆上看戏。

    看到精彩的地方处,俩人都会拍大腿叫好,还会跟着哼上两句。

    刘寡妇常年抽烟,声音不够透亮。唱起戏来,音色差点意思。

    但调子拿得稳,味道也足,声情并茂,非常投入。

    苟三利声音高,上了戏瘾来两嗓子,刘寡妇感觉很惊艳。

    散场时,刘寡妇主动跟苟三利打招呼,

    “大兄弟,谢谢你啊。”

    “谢啥!”

    苟三利看她鬓角别着朵野菊花,“大姐是哪个村的?”

    “乱石砬子。”

    “哟,不远,我是苟家窝棚的。”

    苟三利说着,从怀里掏出烟袋锅,

    “大姐抽一口不?”

    刘彩芹愣了一下,笑了,

    “抽!”

    她接过烟袋,熟练地吸了一口,吐出一串烟圈。

    烟雾里,她的脸显得朦胧,鬓角的野菊花微微颤动。

    苟三利眼睛亮了,“大姐好手艺。”

    “年轻时候学的。”

    刘寡妇把烟袋还给他,

    “我那死鬼男人也爱抽烟,我常给他点烟,自己就学会了。”

    两人站在散场的人群里,你一口我一口地抽着烟,越抽,心挨得越近。

    苟三利率先发出邀约,

    “大姐,下个月十五,这里还有戏台子,听说下回演《猪八戒背媳妇》。

    你来不?”

    刘寡妇一点不扭捏,痛快地说,

    “来!”

    从此,附近野戏班子不管在哪里演出,总能看到他们两个人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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