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那瘦硬通神的字体,那欲说还休的诗句,尤其是最后那句“满座衣冠,谁解此中味?不如醉。”,像一根细针,反复刺探着她心中的疑惑。
她想起他退婚时的平静决绝,想起凝香阁中苏小小转述的三不原则(此事已在贵女圈小范围流传),更想起今日诗会上,他击壶高歌、恣意狂放却又在最后露出孤寂落寞的背影……这些画面与记忆中那个轻浮可恶、只知斗鸡走狗的纨绔重叠,却又处处透着难以言喻的违和。
“必须弄清楚。”一个念头无比强烈。这不仅仅是为了家族,似乎也为了……她心中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和好奇。那个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林逍,究竟是何模样?
夜深人静,崔府沉寂。崔清月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青色窄袖襦裙,外罩同色披风,用兜帽遮住大半面容。她没有带任何丫鬟,只凭记忆,朝着国公府后巷的方向走去。白日里,她已让心腹丫鬟打听清楚了林逍现在的住处。
旧宅的院墙不高。崔清月并非娇弱女子,她幼时随兄长学过些强身的拳脚,翻越这矮墙不算太难。只是落地时,裙角被墙头一块松动的砖石勾了一下,发出轻微的嘶啦声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她心中一紧,连忙屏息蹲在墙角的阴影里。
正房窗户还亮着灯,昏黄的光透出来,一个身影映在窗纸上,似乎正伏案书写,偶尔抬手揉一揉额角。是林逍。
崔清月心跳莫名加快。她此来是想暗中观察,或者寻找更多证据,并没想好是否要直接面对。正犹豫间,屋内传来林逍带着倦意的声音,不高,却清晰地穿过夜色,传入她耳中:
“墙角的贵客,夜风寒凉,何不进屋喝杯热茶?放心,我这里没有十贯‘茶礼’的规矩。”
他发现了!崔清月浑身一僵,脸上瞬间滚烫。被当场捉住夜探,简直羞愤欲死。但事已至此,退缩更显心虚。她咬了咬牙,从阴影中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襟,尽量保持着平日的端庄姿态,走到正房门前。
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。林逍站在门口,穿着一身半旧的细麻中衣,外罩一件敞开的青色外袍,头发松散地用一根木簪挽着,几缕发丝垂落额前,手里还拿着一支毛笔,笔尖墨迹未干。他看着门外裹在深色披风里、清丽容颜在月光下略显苍白的崔清月,脸上并无多少意外,反而露出一丝了然和……玩味?
“崔姑娘?”他侧身让开,语气寻常得仿佛在招待白天来访的客人,“请进。寒舍简陋,莫要见怪。”
崔清月强作镇定,迈步进屋。房间确实简陋,但收拾得干净。一张床,一张书案,两个箱子,几把椅子。书案上堆着些纸张账册,砚台里墨汁犹新,空气中有淡淡的墨香和一种…独特的草木清气(林逍用自制的简陋肥皂洗过脸)。
“林公子怎知……是女子?”崔清月摘下披风帽子,露出面容,忍不住问。她自认行动轻悄,翻墙落地虽有声响,但也不至于被立刻判断为女子。
“猜的。”林逍随意地将笔搁在笔山上,走到一旁小炉边提起铜壶,倒了两杯温水——他还没闲钱和心思置办像样的茶具。“翻墙的贼,不会弄出布料撕裂的声音。而且…”他转身,将一杯水递给崔清月,目光在她脸上扫过,笑了笑,那笑容里没有轻浮,反而有种洞察的意味,“崔姑娘身上的熏香,是雪中春信吧?清冷馥郁,在这陋巷里,隔老远就闻到了。这香,似乎还是我墨韵轩前日才售出的新品?”
崔清月脸颊微热,接过水杯,指尖碰到他微温的手指,如触电般缩回。她用的确实是雪中春信,此香清幽,常人不易察觉,他竟能辨出?还知道出自墨韵轩?他对自己……竟留意至此?这个认知让她心绪更乱。
“崔姑娘深夜来访,总不是来品评在下这陋室寒酸,或是讨论熏香的吧?”林逍自己在对面坐下,喝了口水,好整以暇地看着她,眼神清澈,带着探究,“可是为了白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