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诗会之事?或是…为了这个?”
他说着,从书案上一本书册中,抽出了另一张黄麻纸。崔清月看去,心头剧震!那纸上字迹、内容,与她袖中那张残稿,如出一辙!正是满座衣冠,谁解此中味那几句的完整草稿,旁边还有涂改、增删的痕迹,甚至还有一两句被划掉的诗句,正是《将进酒》里的句子!
“你…你果然…”崔清月声音有些发颤,取出自己袖中那张残稿,两张纸并排放在桌上,断裂处和墨迹的晕染几乎严丝合缝。
“果然什么?”林逍看着她,眼神依旧清澈,带着探究,“果然就是青莲客?还是果然在伪装?”
“你究竟是谁?”崔清月迎上他的目光,不闪不避,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,“我认识的林奉之,写不出这样的字,作不出这样的诗,更不会有…这般心思。”她指了指桌上那些写满奇怪符号和图形的纸张(那是林逍正在设计的诗笺新系列草图和一些简单的收支表格),以及墙角堆放的一些半成品诗笺和雕版。
林逍沉默了片刻,目光落在跳跃的灯焰上,忽而一笑,笑容里有几分自嘲,几分坦荡,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:“我是林逍。如假包换。只不过,以前的林逍,浑浑噩噩,活在别人期望的壳子里,以为斗鸡走狗、挥霍无度便是快活人生。现在的林逍……”他抬起眼,目光灼灼地看着崔清月,那目光深邃,仿佛能看进人心里,“想为自己,也为自己在意的人和事,活一回。诗,是心声。字,是心迹。你觉得不像从前的我,或许是因为,你从未认识过真实的我,也或许…是从前的我,从未有机会,也从未想过展现这一面。”
这番话半真半假,却合情合理。将一个纨绔的幡然醒悟和才华显露归因于重大变故后的顿悟和觉醒,是最容易让人接受的解释。既解释了变化,又保留了神秘感。
崔清月怔怔地看着他。烛光下,他的侧脸轮廓分明,眼神深邃,再无往日浑浊。额角那处红肿已经消褪大半,留下淡淡的青痕。她想起他曾说人生得意须尽欢,想起天生我材必有用,想起他平静地写下休书,也想起他在凝香阁对另一个女子说动心不负责?那更不行……也许,真是如此?巨大的挫折,真能让人脱胎换骨?
“那青莲客……”她问,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。
“一个方便行事的名号而已。”林逍坦言,语气轻松了些,“我需要一个干净的、有分量的身份,来做一些事,说一些话。林逍这个名字,负担太重,污名太多。”他指了指桌上的诗笺和账目,“这些,总得有个名头才好卖,不是吗?”
果然!崔清月心中最后一丝怀疑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。是震惊,是恍然,或许……还有一丝为眼前这个男子所背负的沉重和那点狡黠的无奈,而生出的细微的……心疼?她立刻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。
“你…做这些,开店铺,弄诗笺,甚至今日诗会……都是为了赚钱?”她问,语气缓和了许多,连自己都未察觉。
“钱是手段,不是目的。”林逍摇头,神色认真了些,“我需要立足,需要力量,需要话语权。在这个世道,没有这些,什么也做不成,什么也护不住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崔清月,意有所指,“包括…弥补一些过错,偿还一些亏欠,守护一些值得守护的东西。”这话说得模糊,却让崔清月心头一跳,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夜的误会,以及他翻窗离去前那句低语。
她避开他的目光,端起水杯掩饰。水已微凉。
就在这时,院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,林福惊慌的声音响起:“少爷!少爷!不好了!崔府…崔府来人了!好几个,气势汹汹的,说要见您!已经到门口了!”
屋内的气氛瞬间凝滞。
崔清月脸色一白,猛地站起:“是我父亲!他定是知道了……”她夜间出府,或许已被察觉。
林逍却似乎早有预料,神色平静。他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