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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她性子倔,且有点吃软不吃硬,情愿曲起背弓成虾米般地活,也不肯不声不响去死。“我叫青善,品行良善的善。阿娘曾经说过,做人以善,行事以诚,日子才能越过越好。”看着才八九岁的女童说话毫不怕生,笑盈盈的。
只除了手指有些不安地搅着两边的衣角外,挑不出半点差错。
杨氏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一圈,在她没穿鞋的脚上凝住了目光,狠狠皱了皱眉。
她问:“会写自己的名字吗?”
杨氏身边还有个比她大几岁的女孩,站的笔直,两边的辫子用彩绳绑得很好看,露出饱满的额头,手里捏着本破破烂烂,页脚都已经卷边了的书。
青善想了想,摇摇头,又说:“我爹说,娘生我那会,流了好多血,我险些保不住。生出来力气也比常人大点,只教了我割猪草,打谷子。”
杨氏还没开口,女孩就迫不及待问她:“那你岂不是一顿吃得特别多?”
青善这回笑得有点腼腆,“嗯”地一声算是承认了。
“你爹是个莽夫,懂得什么带女娃的道理。”
杨氏眉眼缓和了些,摩挲着新得的扳指,“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也不成样子。这样,你随着你姐姐一块儿去村头的老先生那呆上几周。小孩儿吃得多也好,起码身量长得快,也能趁早替家中担点事。”
“你舅舅把你送过来,这儿就算你家了,只要懂事,不会苛待了你吃穿用的。”
杨氏当年家中祖上有些底蕴,爹是个屡试不中的穷秀才。因此在教孩子这方面,不论男女,共识是最少要识字,写得出大白话的信,不至于长大成人了,走出去两眼一抹黑。
青善“嗯”了一声,眼中满是孺慕之情地看着她。杨氏缓和了语气,摸了摸她的头,头发干枯打结,嘴角的笑意更真切了些。
第二日,表姐急匆匆把她往老先生的草屋子前一推就跑了,她功课做得很一般,最怕被师傅揪在原地,挨好一顿批斗。
老先生摸着胡子,一路走一路咳地出来,看到她,表情也没变地随口问了句:“叫什么名?”
“青善,草木颜色的青,上羊下口的善。”她道。
……
女修不知从哪摸出块用油纸包得严实的东西,递给青善。
她打开一看,是糖。
小小一颗,做得很精致,闻上去还有股清香。并不是寻常用麦子或花生做的,上面用雪白的糖霜勾画雨滴和树叶的形状。
青善不吃,只一味盯着看,女修以为她终于有了感兴趣的东西,便笑道:“妹妹喜欢雨天吗?修炼重心态,同门集合在一处强身锻体、切磋磨炼,便更讲究环境些。”
“下雨的时候,内外门会分学堂开些学术理论的课程,夫子们大多都很好说话。”
青善没有立即回应,她只是莫名其妙回想起,那个吵闹的弟弟,就是在雨天出生的。
许是隔了层肚皮,还是别的原因。比起小鹅蛋脸,说话细声细气,在村里一帮孩子王提起时拿得出手的大姐,小弟对她的态度可谓很不友善。
他是男丁,又是幺儿,有这两个得天独厚的理由,日常吃用的那些东西总要从青善那“讨”来大半。
他不喜欢她,青善也懒得理他。
年纪小的孩子,再会看人脸色,懂得再多,尽管心里明白她不是舅母亲生,但夜深了,对着厚厚的砖头墙,快要睡着的时候,委屈就一点点漫上来。
她心里燃起一个小小的念头:要不她再听话点,既能像大姐一样走路步子小小的,衣服穿得看不见褶皱。也能白天下地里多干点活,每天烧菜多想几种花样呢?
很快这个想法又被她自己给推翻了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