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怎么阻止?他一个十岁的亲王,连乾清宫都进不去,能做什么?
忽然,一个念头闪过。徐光启的手稿……陈元璞的农事札记……还有钱龙锡留下的那些书籍……
知识。这是他唯一的武器。
他重新提笔,开始快速书写。不是奏疏,也不是密信,而是一份关于“调养心神、舒缓郁结”的养生方子。方子很简单,无非是几味常见的草药,配合饮食起居的建议。但他在其中加入了一些现代医学的观点:保持空气流通,适度活动,避免情绪剧烈波动……
写完,他仔细看了一遍,然后唤来王承恩。
“你将这个送去坤宁宫,交给苏姑姑。”朱由检将方子折好,“就说这是本王查阅古籍所得,或许对皇兄的病情有益。记住,一定要亲手交给苏姑姑,让她转呈皇嫂。若有人问起,就说这是本王为皇兄祈福,抄录的养生经文。”
王承恩接过方子,犹豫道:“殿下,这……”
“去吧。”朱由检道,“小心行事。”
王承恩不再多问,揣好方子匆匆离去。
朱由检知道,这份方子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。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——向张皇后表明态度,也向外界释放一个信号:信王关心皇兄,但仅限于“祈福”和“进献方子”,绝无其他心思。
更重要的是,如果方子中的某些建议真的被采纳,或许能对天启皇帝的病情产生一丝积极影响。
哪怕只有一丝。
王承恩回来时,已是四更天。他浑身湿透,显然是在雨中奔走。
“送到了。”他喘着气禀报,“苏姑姑亲自接的。她说,娘娘正在御前侍疾,她会找机会呈上。她还让奴才转告殿下……说殿下有心了。”
朱由检点点头,让王承恩去换衣服休息。
东方渐渐发白,雨后的晨曦透过窗纸,带来新的一天。
七月初三,天启皇帝病重的第三天。
端本宫依旧宫门紧闭。朱由检像往常一样读书、用膳,偶尔到后园看看那些菜苗。在暴雨的滋润下,菜苗长势良好,已经可以辨认出菠菜和芫荽的轮廓。
王承恩不时带来外面的消息:乾清宫那边,皇帝的病情似乎稳住了,没有继续恶化,但也没有明显好转。内阁和司礼监轮流值守,朝政几乎停摆。六宫依旧闭门,宫中流传着各种传言,有人说皇帝已经苏醒,有人说皇帝昏迷不醒,还有人私下议论继承人选……
这些消息真真假假,朱由检只能谨慎分辨。
午后,贵宝送来一个意外的消息:陈元璞又托人送来了一封札记,还有一小包种子。
“送东西的人说,陈先生听闻宫中变故,很是担心殿下。”贵宝道,“这包种子是特意选的,说是生命力顽强,易种易活。札记里还附了一页,说是……说是给殿下解闷的小玩意儿。”
朱由检打开札记,前面依然是农事记录和算术解答。翻到最后,果然有一页单独的纸,上面画着一个精巧的机关锁结构图,旁边有详细的拆解步骤。
这是一种九连环式的机关锁,结构复杂,解法巧妙。陈元璞在旁注中写道:“偶得此锁,思之数日方解。殿下聪慧,或可一试,以遣长日。”
朱由检看着那张图纸,嘴角露出一丝笑意。陈元璞这是用隐晦的方式在关心他,也是在试探他——既测试他的智力,也在测试他此刻的心态。
他将图纸小心收好,然后取出那包种子。打开一看,是萝卜籽,颗粒饱满,透着生命力。
“让刘婆子种在园子边上。”朱由检吩咐贵宝,“告诉她,这是陈先生特意送来的,要好生照料。”
“是。”贵宝应下,却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欲言又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