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那里,也许能活。也许。
“将军,找到些东西。”一个士兵跑过来,捧着几块粟米饼,还有一小袋盐。
李昭接过盐袋,拈起几粒盐,舔了舔。咸得发苦,但这是好东西。
“分下去,每人一小撮,含在嘴里,能撑久点。”他吩咐,又看向那几块硬饼,“饼掰碎,泡软了给伤者。”
“那您……”
“我不饿。”李昭说。其实胃里像火烧,但他知道,这时候主将不能先吃。
一刻钟后,队伍集结完毕。搜刮到的物资少得可怜:十七袋水(有的只有半袋),三十几块干粮,几捆箭矢,一些破损的刀剑,还有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还算完整的皮甲。
八十七个人,排成松散的队列。李昭走到最前,王猛殿后。
“走。”李昭只说了一个字。
队伍开始向北移动,踏过尸堆,踏过血泊,踏过破碎的唐字军旗。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投在尸体上,像一个个沉默的鬼魂。
走出半里地,李昭回头看了一眼。
那片河谷在暮色中渐渐模糊,只剩下秃鹫盘旋的黑点,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。
“我会记住的。”他在心里说,“记住今天,记住这些人怎么死的。”
然后转身,再不回头。
走了一个时辰,天彻底黑了。没有月亮,只有稀疏的星。荒漠的夜风冷得像刀子,刮过脸庞,带走最后一点温度。
队伍里开始有人掉队。一个腹部受伤的士兵走着走着,突然跪倒,呕出一口黑血。
李昭停下来,走过去查看。伤口感染了,在发烧。
“将军…别管我了……”士兵意识模糊地说。
李昭没说话,解下自己的披风,盖在他身上,然后对王猛说:“找两个人,轮流背他。”
“将军,这样会拖慢——”
“要么一起活,要么一起死。”李昭语气平静,“选吧。”
王猛沉默片刻,挥手叫来两个士兵。
队伍继续前进。速度更慢了。
又走了一个时辰,前方出现一片矮丘。李昭示意休息。人们瘫倒在地,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。
李昭靠在一块岩石上,撕开胸前的布条。箭伤周围已经红肿,轻轻一按,脓血渗出。他咬咬牙,从怀里摸出那两块奶疙瘩,就着半口水吞下去。粗糙的食物刮过喉咙,勉强压下饥饿。
“将军,喝点水吧。”王猛递过水囊。
李昭摇头:“给伤者。”
他闭眼,现代的记忆又开始翻涌。历史书上的记载,此刻成了活生生的地狱。乾符五年,黄巢入长安,僖宗奔蜀,中原大乱。河西、陇右诸镇互相攻伐,吐蕃、回鹘、党项趁虚而入,边民要么死,要么逃,要么沦为奴隶。
而他现在带着八十七个残兵,要在这地狱里杀出一条生路。
可笑吗?可悲吗?
也许。但李昭想起图书馆里那些发黄的史书,那些冰冷数字背后,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。陈三、王猛、那个呕血的士兵……他们不该只是史书上的“溃卒若干”。
“将军。”王猛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,“有情况。”
李昭睁开眼,顺着王猛指的方向看去。远处,几点火光在移动——是火把,至少十几个。
“追兵?”李昭心头一紧。
“不像。”王猛眯着眼,“火把分散,移动慢,像是在搜索什么。”
李昭强迫自己冷静思考。如果是吐蕃追兵,应该举着火把快速追来。这种分散搜索……
“可能是溃散的唐兵,也可能是马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