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转念一想,他又明白,自古以来,皇权之争,从来都是血雨腥风,容不得半分情面。

    一念及此,朱允熥的心头便沉甸甸的,压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“殿下不必忧心。”徐辉祖默默地走到他身边,语气沉稳,“李兄虽行事有时张扬,却素来言出必行。”

    “他既然应下此事,便定会全力以赴。”

    顿了顿,徐辉祖又补充道:“我相信他,他也从未让人失望过。”

    朱允熥没有说话,只是仰头望着沉沉的夜空。

    云层厚重,将星月遮得严严实实,看不到半分光亮。

    直到今夜,他才真正确定,魏国公徐辉祖,已然选择站在了他的阵营之中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李景隆用了何种手段,说服了这位素来忠于皇权的国公爷。

    但他清楚,徐辉祖的倒戈,意味着什么。

    徐辉祖手握金吾卫兵权,如果选择站在他这边,便等同于整个金吾卫,都成了他的后盾。

    一股暖流,忽然从心底涌起,驱散了几分寒意。

    朱允熥紧紧攥了攥拳头,眼中渐渐重新燃起一丝光亮。

    有李景隆运筹帷幄,有徐辉祖作为后盾,纵使前路荆棘丛生,他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。

    夜风呼啸,卷起漫天寒意。

    但朱允熥的心中,却悄然生出了几分底气。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转身关上了书房的木门,将身后那无边的黑暗,彻底隔绝在了门外。

    烛火摇曳,映着他无比坚毅的脸庞,仿佛预示着,一场席卷京都的风雨,即将来临。

    ...

    残夜将尽,寒星寥落。

    京都最负盛名的望星楼,此刻正矗在沉沉夜色里,像一柄刺破天幕的孤剑。

    三楼临窗的雅间内,四面雕花木窗尽数敞开。

    凛冽的夜风裹着初冬的霜气,毫无遮拦地灌进来。

    卷得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,映得窗边那道身影忽明忽暗。

    李景隆独自坐在窗前,玄色劲装的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
    他抬手端起酒杯,指尖触到冰凉的瓷壁,却浑不在意。

    寒意顺着指尖蔓延,一路钻进四肢百骸,反倒让他混沌的头脑愈发清明。

    望星楼,是京都城最高的酒楼,站在这里,能将半个京城的夜景尽收眼底。

    寻常时日,这里总是宾客满座,丝竹之声不绝于耳。

    可今夜,整座楼里静得只剩下风声。

    他已经包下了整座漏,而且清退了楼里所有的掌柜、小二和杂役。

    只留了一座空荡荡的酒楼,等着该来的人。

    桌上摆着四样精致的小菜——酱鸭、卤豆干、凉拌笋尖,还有一碟花生米。

    都是望星楼的招牌下酒菜。

    旁边立着两壶封泥已拆的陈年花雕,酒液澄澈,酒香醇厚。

    只是此刻,两壶酒都已见了底,空酒壶歪歪斜斜地倒在桌上,溅出的酒渍在烛火下泛着微光。

    李景隆拿起其中一只空壶,晃了晃,又失笑着放下。

    他靠在椅背上,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。

    他知道,从他策马踏入京都城门的那一刻起,消息就定然像长了翅膀一样,飞入了皇宫。

    朱允炆,想必早已知晓他回来了。

    此时的望星楼外,怕是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。

    暗哨的眼睛,定然像鹰隼一样,死死盯着这间雅间,盯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
    可那又如何?!
<-->>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