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一张桌旁,面前摆着一壶粗茶和几块客栈提供的、看起来硬邦邦的烙饼。他见到张绥之三人,脸上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,招呼道:“张公子,两位妹妹,起得真早。我用小炉子热点粥,还温着,若不嫌弃,一起用些早点吧?”
张绥之道了谢,带着花翎阿依朵坐下。张岚手脚麻利地给他们盛了粥,态度热情得甚至有些过分。他看了看窗外丝毫没有停歇意思的暴雨,叹道:“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,诸位今日怕是都要被困在这客栈里了。”
说着,他的目光在花翎和阿依朵脸上转了转,带着几分好奇问道:“张公子,恕我冒昧,您这两位妹妹……瞧着皮肤微黑,眉眼深邃,不似我们汉家女子,倒有几分边地部落的风采,真是别有一番韵味。不知是……”
张绥之舀了一勺寡淡的米粥,笑了笑,含糊地答道:“张大哥好眼力。她们确实自幼在滇西山林长大,性子野惯了,这次随我北上,也是想见见世面。”
张岚闻言,脸上露出一副“我懂”的表情,凑近些,压低声音,带着几分男人间的戏谑,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张绥之,挤眉弄眼道:“贤弟真是……少年风流,懂得享受齐人之福啊!出门远行,有如此两位异域佳人相伴,红袖添香,真是羡煞旁人,羡煞旁人啊!哈哈!”
他这话说得颇为露骨,花翎和阿依朵虽然不完全明白“齐人之福”的具体含义,但看张岚那暧昧的表情和语气,也猜到了大概是在打趣她们和张绥之的关系,两人顿时羞红了脸,低下头去,肩膀却忍不住轻轻耸动,显然是在憋笑。
张绥之也被说得颇为尴尬,脸上发烫,正不知如何解释这复杂的关系,张岚却已经站起身,拍了拍他的肩膀,笑道:“贤弟慢用,我上去看看内子起身没有。这雨大,也得让她下来吃点东西。”
说着,他便转身上了楼。张绥之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,微微蹙眉。这位张岚大哥,表面温文尔雅,待人热情,但这热情之下,似乎总透着一丝刻意和难以言说的局促感。
不一会儿,就听见楼上传来张岚轻轻的叩门声和呼唤:“娘子,娘子?天亮了,雨大下不去,你好歹起来用些早饭吧?”
房间里寂静片刻,然后传来周氏那特有的、带着不耐烦和嫌恶的尖利声音,隔着门板也清晰可闻:“不吃不吃!这破地方的东西,狗都不吃!看到那群人就烦!你别来吵我,让我清净会儿!”
张岚的声音带着恳求:“娘子,好歹吃一点,不然身子受不住……我进去给你拿件披风,下面炭火旺,暖和些……”
“不准进来!”周氏的声音陡然拔高,“我还没梳妆!谁让你进来了?滚远点!”
张岚似乎碰了一鼻子灰,在门外僵立了片刻,才无奈地叹了口气,转身下了楼。回到桌边,他对着张绥之等人露出一个尴尬又无奈的笑容,摇了摇头:“唉,让诸位见笑了。内子……性子倔,说不吃就不吃。算了,让她好好休息吧。”他嘴上这么说,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楼上紧闭的房门,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虑和……某种更深沉的情绪,在他眼底一闪而过。
这时,郭小姐在主仆的陪伴下,也款款走下楼梯。她今日换了一身淡雅的衣裙,虽处荒店,依旧保持着闺秀的仪态。见到张绥之等人,她微微颔首示意。那名冷峻的剑客徒峰,则如同影子般,无声无息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,锐利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厅堂内的每一个人。
接着,那位军官和两个商贩也陆续起身,客栈小小的厅堂渐渐又聚满了人。窗外暴雨如注,雨水疯狂地敲打着屋顶和窗棂,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,仿佛要将这孤零零的客栈彻底吞噬。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纸上,留下一个个迅速晕开的水渍,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。
被困的焦虑感,开始在每个人心中悄然蔓延。而张岚夫妇那紧闭的房门,以及昨夜那倏忽即逝的诡异鬼影,更给这暴雨中的荒野客栈,蒙上了一层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