利,在李牧之心里留下的不是荣耀,而是一道这么深的伤疤。

    对于李牧之这种传统的军人来说,战争可以是残酷的,可以是血腥的,但必须是“正面”的。是用男人的血肉和勇气去换取胜利的战争。

    而江鼎给他带来的,是水底龙王炮,是炸药包,是那种哪怕你穿着全天下最厚的甲,有着全天下最高的武艺,也不过是一炮的事儿。

    这种“不讲道理”的战争方式,正在一点点摧毁李牧之那个旧世界的信仰。

    “李牧之。”

    江鼎直呼了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他猛吸了一口烟,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。

    “大晋的兵,和咱们的兵,有啥不一样?”

    李牧之愣了一下,皱起眉头,显然没明白江鼎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都是两条腿扛一个脑袋。砍一刀都会流血。”江鼎看着马厩外那片燃烧的河流,声音很冷,“唯一的区别在于,他们死在水里,咱们活在岸上。”

    “你心里不舒服,觉得赢得不光彩?”

    江鼎笑了,他笑起来的时候,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一股子狠戾。

    “光彩值几个钱?能换回黑风谷那几千个被炸死的兄弟吗?能换回帖木儿那条被火药烧焦的胳膊吗?”

    “老李,时代变了。”

    江鼎把烟头弹飞,那点火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孤单的弧线。

    “以前打仗,是骑士的决斗。现在打仗,是狼群围猎。”

    “只要能咬死猎物,谁还在乎是用牙咬,还是用陷阱坑?”

    李牧之沉默了。他那只抚摸马鬃的手停了下来,死死攥紧。

    “我还是……”

    他张了张嘴,声音苦涩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我还是更怀念那个拿着陌刀,带着这群老伙计冲锋的日子。”

    江鼎没有再说话。他知道,有些伤,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抚平的。

    北凉这台战争机器,已经启动了。它就像一个巨大的、贪婪的怪兽,不仅会吞噬敌人的生命,也会在不知不觉中,改变甚至吞噬掉驾驭它的人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个细微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重的宁静。

    “哗啦……哗啦……”

    不是水声。这声音更像是沙地被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,很轻,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刺耳。

    江鼎和李牧之几乎同时转过头,看向河边。

    原本漆黑、宽阔的黑水河面,此刻在昏暗的火光映照下,似乎……变窄了?

    江鼎扔掉烟头,快步走到岸边。

    他蹲下身,摸了摸刚才自己坐过的一块石头。那块石头本来有一半泡在水里,现在却完全露了出来。石头上的水草和青苔,在夜风中迅速风干,发出那种摩擦声。

    水位下降了。

    而且降得非常快。是那种肉眼可见的速度,短短半个时辰,水线至少下去了三尺。

    “涨潮退潮?”江鼎皱起眉头。这黑水河是内陆河,哪来的潮汐?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李牧之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,声音比刚才还要冷。

    “上游来人了。”

    李牧之常年往返边境和蛮族作战,他对水文地理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。这种非季节性的、突发性的水位下降,只能说明一种情况——有人在上游把水截住了。

    是宇文成都。

    那个莽夫虽然没有火药,但他手里有八十万大军,还有无数被征调来的民夫。

    他用了最笨,却最有效的办法:人海战术。

    在百里外的青牛峡,他们利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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