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朱砂玲珑小巧密密堆起——难道还能是刀子?

    诚如龙涛所言。这关头,敢在盛和楼生事,无异于冲着与会的大泼皮们的脸面上吐口水,回头人召集兄弟,分分钟将你赶尽杀绝。

    今时今地,别管有多大火气,都得自个儿忍着!

    这伙计斜觑眼阴沉着马脸的龙涛,呵笑一声,抬手擤了一把鼻涕,在鞋底儿蹭了蹭,就着这脏手在包子桶里胡乱扒拉。

    也不怕烫,把手搅得更深。

    哎?

    冷不丁的,在软乎乎的包子中摸着硬物,不止一个。

    提了提。

    塞得颇紧。

    用力一拔。

    “锵”的一声,手里寒光闪闪,赫然一把解腕刀。

    “咔嚓。”

    轻微的脆响。

    他下意识回头,瞧见同伴已伏倒在地,脸扭到了背后。

    几乎同时。

    龙涛瘦长的面孔一下占据了视线,神情冷冷不见一丝人味儿,一手捂住了伙计未及出口的怒喝,一手夺过了解腕刀。

    噗嗤~伙计只觉肋下一凉,自个儿好似成了个破水囊,浑身的气力都顺着那点儿凉意飞快消失,无力的身躯被龙涛托着慢慢倒地。

    他怒目圆瞪,似有话语。

    龙涛撤开手,附耳过去。

    “鬼纹龙。”伙计嘴里冒着血沫,“我入你……”

    话声戛然,气息已尽。

    大雨依旧隆隆遮天蔽日,一转眼,屋檐下就只剩一个活人。

    龙涛揭开路边沟渠的石板,把两具尸体并自个儿沾了血的衣衫都丢了进去,沟渠里浊水滚滚,尸体眨眼不见。

    挪回石板。

    龙涛蹲在檐下,坦着上身,就着雨水,仔细清理了双手与刀上血迹。把刀子藏回桶里,合上白布与桶盖,提起木桶。

    这下,再无人阻拦。

    在他跨过门槛的一刹,他背后刺满脊背的大鬼纹身,在筋肉的动作间,眉目睥睨欲活,仿佛跃跃欲试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“加一倍!莫非戏言?!”

    “一次两次能用积蓄凑一凑,可若成惯例……”

    “个个占着街巷而今又在叫穷?”

    “咱们哪个不是钱过手如沙,抓得多,留下的少。都供奉了,家里吃什么?手下兄弟吃什么?”

    “蠢材!多抽些头钱便是。”

    “傻卵!头钱自有定额,是想加就能加的?”

    “没胆子?怕啦?”

    “怕你有命要,没命拿。”

    街头好汉吵起架来,跟坊间泼妇也没啥区别,口水直飞,指头乱抖,闹哄哄似一群鸭子误入了雅间。

    忽然。

    啪!

    一只瓷杯砸烂在地,茶水四溅。

    在座好汉纷纷愕然看来,牛石却只用帕子慢条斯理擦拭手上水渍,轻轻道:

    “曲大郎为何一言不发?”

    曲定春自入席来,一直一言不发仿佛木偶,眼下牛石问起,他终于有了反应。

    在座的所有泼皮头头里,便是这两人势力最大,牛石钱多,曲定春名重,同时两人矛盾也最深。

    场中一下收了吵闹,十来双眼睛注视着两人。

    曲定春没急着说话,他仔细打量着在座的每一张面孔,挑衅、躲闪、忐忑、友善……神情不一,但从先前的言语神态早能瞧出,他们中的大部分与那牛石事先已有所默契。

    就像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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