隐隐与整片泥池融为一体,亦难强行拔除。正如多年前的烂泥池,成了顽疾。

    僵持到最后,是鬼王出面,将其招揽入了窟窿城,作了那寒池使者!”

    旧事还未讲完。

    坊门处,蹿出一伙毛神,瞧见坊外的一老二小,以为捡到了便宜,大喜过望,竖起旗帜,呼朋唤友淌着烂泥结队杀来,却被天上的黑烟儿窥见,大火球顿时呼啸而下,火浪滔滔,烧得毛神们抱头鼠窜。

    可当火球晃悠悠再要升空。

    忽然!

    哗哗数声。

    周遭几道泥泉冲天而起。

    烂泥点点如雨淅沥而落,现出无数裹着泥水的漆黑发丝密密浮空,活物般扭动摇曳,相互纠缠成网,将火球兜头罩住。

    火球剧烈挣扎,激起烈火熊熊灼烧湿发,滋滋作响。

    然而,却有更多泥泉冲天,更多的湿发裹缠上来。

    火球渐渐被勒裹散去,显出其中黑烟儿的身形。

    而在正下方,原本的干泥地竟成了一片烂泥池,臭气弥漫,泥水翻波。

    最终。

    火光一黯。

    噗通一声。

    黑烟儿被湿发拽入了泥水之中。

    “昔日的烂泥池便是今日的兰李坊。”

    淅沥的泥雨为老将的故事作了注脚,泥水带着恶臭,也带着阴寒,短短的功夫便浇灭了整个兰李坊的火势。

    “尔等自以为得计,殊不知,正恰如飞蛾自投蛛网。”

    老将回过身,幽幽道。

    “趁着还有机会,两个小娃娃快些逃命去吧。”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雾掩的长街。

    晚风拂动琉璃“叮咛”声里光彩流转。

    织娘牵着春衣款款行在这满街的“热闹纷杂”中。

    织娘一路打量着左右光景,时而眉目微嗔,时而掩容轻笑,饶有兴致。却苦了春衣,她本一普通女娃,即便上了飞来山,山中厉鬼也有意避让,不曾作怪,今夜冷不丁踏入魑魅世界,街边店铺尽开,处处张灯结彩,人声鼎沸,热热闹闹仿佛节庆,却独独见不着一个活人,教她瘆得发慌。

    “织娘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我有些害怕。”

    “莫怕,不过是些不成器的障眼法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障眼法?可听说,窟窿城有两头大鬼的障眼法十分厉害,遇着他们,只得变作聋子、瞎子才能活命。”

    “谁说的?”

    “黄伯伯。”

    “毛脸……遇着也无妨,有织娘还有许多叔伯姑婶都在照看着春衣的眼睛与耳朵哩。”

    “哦,那我便不怕了。可,织娘你们呢?”

    “咱们是鬼,没有那一双肉眼、一对肉耳,只要小心防备,幻术也难害着咱们。”

    一声轻笑紧缀着话语响起,声量不大,在嘈杂里却格外清晰、格外悦耳,让小姑娘下意识循声瞧去。

    见着,某间店铺里,一个顶漂亮的姐姐穿着一件顶漂亮的红嫁衣冲着自己笑盈盈招手。

    春衣吓得赶紧收回目光。

    但那一幕却在脑中挥之不去,教她忍不住又瞄了一眼。

    咦?

    漂亮女子不见踪影,剩下红嫁衣挂在木架上。

    再瞄第二眼。

    连红嫁衣也不见了。

    自个儿身上微微一沉。

    低头瞧。

    那红嫁衣却披在了自个儿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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