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必须出门汲水的妇人,她们用粗布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低着头,紧挨着墙根的阴影快速移动,像是受惊的鼹鼠。她们绝不与任何兵卒发生眼神接触,即便骠骑兵卒试图按照军令,表现出秋毫无犯的姿态,刻意让开道路,她们也会像避开瘟疫一样,猛地转向,宁可绕远也绝不走近……

    在城中的商铺都关门歇业,即便是骠骑军文吏和善的拿着钱敲门,也没有人愿意卖。逼得急了,连这些掌柜都表示要么就杀了他们,要么就让骠骑军直接动手抢。

    更让魏延和甘风感到棘手的是,他们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,像是由沉默编织的大网之中。

    一种无形的压力,在骠骑军中蔓延。

    他们习惯了战场上的刀光剑影,习惯了敌人的拼死抵抗,却对这种冰冷的沉默感到无所适从。

    走在空旷的街道上,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,道路两旁那些紧闭的门窗后面,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,那目光中没有好奇,没有恐惧,只有沉默的疏离。

    刀枪可以打开城门,可以斩杀守军,却劈不开这弥漫在空气里的,根植于人心的铜墙铁壁。

    这份沉默,比箭矢和刀枪,更让骠骑军觉得难受。

    同时对于周固,以及聚集在县衙周边调研周固的那些百姓民众调查的结果,也让魏延和甘风都有些惊讶……

    陈留郡也并非完全太平,小黄县一度破败不堪,是周固到了小黄县之后,用了三年多的时间,才慢慢的将小黄县重新恢复了一些人气,聚拢了这县城之中的百姓,所以小黄县当中的百姓民众对于周固的感情是真实的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周固开荒救灾,是小黄县之中很多百姓的『恩人』。

    现在魏延甘风来了,骠骑军来了,不管周固是自杀还是被骠骑军杀死,小黄县的百姓民众都认为周固不该死,而骠骑军就是『罪魁祸首』,是『仇人』。

    小黄县百姓在用这种方式,表达对于周固的感谢,对于骠骑军的厌恶……

    魏延和甘风听着兵卒调查的汇报,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。

    魏延拿起桌案上周固临死之留下的血书。

    血书上只有短短几行字,『固守土无能,唯有一死以报国恩。妻儿无辜,同赴黄泉,固深愧之。只求将军勿伤我百姓,则固虽死无憾。』

    魏延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『我们……我……』魏延皱着眉头,『这家伙……至少不是个坏人……』

    好人,坏人。

    简单的二分法,只能存在于单纯的世界之中。

    说起来,魏延和甘风手中都沾染了不少人血,杀了不少的人,但是魏延和甘风并没有因此就演变成为只是知道杀杀杀的魔鬼。

    他们两个人都喜欢战争,也都觉得只有在战场之上,才能展现出他们的价值,但是他们还有底线,不会轻易将刀刃对着百姓。

    当然,在战场上,若是敌军驱动百姓,他们也会毫不留情的下手,但是在平常时间,要魏延和甘风动不动屠城……

    至少魏延下不去手。

    甘风早些年在西凉军中,也杀过不少无辜的百姓,但是后来在骠骑军下,在讲武堂的教导之下,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做,所以即便是现在动不动嘴上喊着要杀谁,但是魏延一拉也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手。

    周固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建立起来的印象,不是魏延甘风三两天就能转变的。

    『传令下去,』魏延深吸一口气,『明日拔营,离开小黄县。』

    甘风惊讶的说道:『就这么走了?那周固……』

    『厚葬周县令……』魏延打断他,『至于小黄县内百姓……他们或许会记得,或许很快就会忘了……但是现在么,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……』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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