熟悉的,曹彰本人所写的,略带粗犷的字迹,然后才快速阅读军报。
曹彰的军报,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词语,言简意赅,但是所写的内容却一点都不简单。
曹彰表示,他带着部队巡弋至兖州边境,遭遇骠骑军前锋精锐,激战一场,各有损伤,现如今曹彰退回陈留谯县……
虽然曹彰这里写着『各有损伤』,但是曹操觉得应该是吃了一个亏,但是问题不太大,要不然也就轮不到曹彰来写军报了。
曹彰表示,对方打出的旗号,便是之前在冀州搅扰地方,令人厌恶的魏延!
虽然因为曹彰的兵力处于劣势,未能阻止魏延的突破,但已确认对方兵锋犀利,作战风格悍猛,确为骠骑主力前锋无疑,其大股部队很可能正紧随其后,意图南下侵入兖州腹地!
甚至有越城南下直接扑袭豫州的可能!
曹操看着,脸上非但没有露出惊恐慌乱之色,反而在最初的瞬间凝滞之后,猛地爆发出了一阵酣畅淋漓,甚至带着几分快意的大笑!
『哈哈!哈哈哈——!』
亲卫在一旁,略有些错愕。
这是骠骑在路上,一个马失前蹄摔死了么?
曹操这么高兴?
曹操的笑声,在大帐之中回荡,似乎连烛火都因此被震动得摇曳不定。
那笑声中充满了如释重负的畅快,还有一种『果然如此』的得意,以及更深层次的讥讽与鄙夷。
『好!好一个斐潜斐子渊!好一个骠骑大将军!』曹操用袖子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,笑声渐歇,但眼中的讥诮之色愈浓,『汝终究……也不过如此!跳不出这争霸的窠臼,脱不开这权谋的算计!』
曹操紧紧抓着信报,在大帐之中踱步,语速快而激昂,仿佛在向着无形的对手宣告胜利,『某所料不差!汝所谓「以民为重」,所谓「新政仁德」,尽皆是欺世盗名之谈!檄文写得再花团锦簇,布告贴得再冠冕堂皇,到了这真刀真枪、你死我活之时,还不是要行此劫掠之事,与民争食?!哈哈!哈哈哈!不过如此,不过如此!』
曹操顿时觉得心念通达,身上原本沉重的压力,似乎也轻减了三四成!
他走到桌案边上,用手指点着兖州的位置,『魏延!魏文长!此乃骠骑麾下悍将也!此人擅长穿城过县,撕扯防线!斐子渊以其为前锋,其意不言自明!就是要趁吾中原空虚,以铁骑蹂躏兖豫,抢夺粮秣,以战养战!彼在冀州故作疑阵,在河东虚张声势,无非是想瞒天过海,掩护其真正主力南下劫掠之实!』
曹操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断天衣无缝,所有的疑点似乎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。
荀彧在陕津遇到的『疑兵』,就是斐潜为了掩盖主力南下而布置的幌子!
斐潜终究还是选择了在曹操他看来最『现实』、最『有效』,也最符合乱世逻辑的道路——
凭借军事优势,进行快速的扩张和掠夺!
『斐子渊啊斐子渊,』曹操微微摇着头,语气中充满了先创者的优越感,『汝终究未能免俗!汝之玄论虽美,却临霜刃而色沮,面饥肠而气索。此番兖豫千里之征,岂不仰食于四方?麾下虎贲之士,值粮秣尽绝之际,安能不攫黔首之粟?噫!!』
曹操仿佛已经看到了骠骑军在南下过程中,与当地豪强爆发冲突,强征粮草,引得怨声载道的场景!
而这,正是他等待的反击契机!
『传令!』曹操收敛了笑声,但脸上的得意与锐气丝毫未减,他迅速回到桌案之后,声音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威严,『火速抄此军报,传于荀令君!陕津之敌实为疑兵,骠骑主力已现于兖州。敕其谨守津渡,勿复为诈术所惑。可相机试探北岸虚实,若守备果虚,当即遣偏师渡河扰之,以策东线!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