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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哦,对了,”书生似乎亦意识到了,“我们习惯了叫他‘行远’。他本名叫罗善,是你们黑竹会的人,在会里的代号应该是——‘戎机’。”

    若这的确是个长故事,那这实在是个意料之外的开头。已鲜有几个名字能让夏君黎呼吸微止——但其中应有“戎机”,并不是因为有如何的交情,他只是没法忘记这个人是因己而死的——是本来不必死的。这个开头甚至一下就浇熄了他心下稍许燃起了的混了憎意的希望,只有关于戎机的记忆淹上来——只有他垂断无力的头颅,他未肯暝合的双目,他口鼻溢涌的污血,他齿间撕咬的皮肉的记忆,淹了上来。

    “戎机啊。”他轻呼出鼻间气息,尽力保持着表情不变,淡然,“没听他说过有朋友。”

    ——当然没听过。他和戎机甚至只见过一次,他根本不知道他的过往,他的人生。如果他真的有朋友,如果他的朋友因为他的死来寻自己的晦气,他甚至都觉得合情合理。前提是——如果这一切是真的。

    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,”书生道,“用外头喜欢的说法——这叫作‘世交’,只不过——我们实在算不上什么‘世家’,不过是曾祖辈在旧朝一起入过行伍,吃过军粮罢了。行远的曾祖父当年是洛阳营右军专司情报的副参军,我们几人的曾祖父属他麾下,分别是护卫、斥候、通事;后来两京失守,右军被迫解散,情报司大部分人都走了,只有少数人跟着罗参军留在当地——到这一辈,就是我们几个跟着行远了。”

    他有点局促地笑了一下:“也不好这么说——离了军营,没了身份,大家都是普通百姓,从小的玩伴,说不上‘跟’,就是——出身使然,总把他们罗家人当头儿,各家里还是各自教些当年在情报司用过的本事,累代还继承了祖辈当年在情报司的代称,就类似你们黑竹会的‘代号’,比如——”

    他向那个姑娘看了看,好像想抬手,可肩上穴位被封,稍用了点力已是奇痛,“唔”地发出一声便又将手臂垂下了。“比如她——”他手不能指,只能全凭口述,“她曾祖当年是罗参军帐下斥候,一向需要细察敌情,所以她叫‘见微’。我曾祖则是通事,一向是同文书打交道,所以就叫‘知著’。”

    “那这位,祖上是‘护卫’了?叫什么?”夏君黎看了看那第一个男子。

    却不料男子大笑起来。“我算什么护卫,”他笑道,“定要算,我也只能算是见微一个人的护卫。”

    “他是见微的哥哥。”自称为“知著”的书生道,“他们家兄弟两个,‘见微’的称号却只有一个,给了弟弟,当哥的只能另外新起了个,叫‘思久’。”

    “哎,说什么‘弟弟’,实说‘妹妹’就行了。”这个“思久”道,“是吧,夏琰大人,我们明人不说暗话,你早发现了是不是?”

    知著不响,看着夏君黎,思久也看着夏君黎,就连骆洲都看着夏君黎。不得不说,“思久”这个名字不是白叫的,这个人言语看着莽撞,实际上却好像有点聪明——明人不说暗话,明人当然更不能做暗事,心照不宣之事一旦宣了出来,在场的任何人,但凡不是个无赖,都要因这个说出来的事实,再不能动手去搜这姑娘的身,占这姑娘任何便宜了。虽然——这未必是夏君黎坐在她左近这番要挟的本意,可保护住自己这个妹妹,对思久来说,应该比任何事都重要。

    夏君黎不置可否,但确实转向了思久:“既然你是兄长,为何‘见微’这名字不是给你?”

    “那自然是我不配了。”思久笑着,“她从小就比我能耐,谁厉害谁得承继,又不论大小。”

    夏君黎余光瞥见那面的见微此时微微转开了脸,仿佛是想隐藏什么。她的呼吸声此时似乎重了些,不知是否受伤之下,有点撑持不住。这些人所言若无虚假,那么这见微姑娘固然应该有些长处,但功夫恐怕着实不济——也不奇怪,情报司主掌探事、机宜等务,比起冲锋陷阵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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