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刚从面案上过来。

    胡小满在旁边帮着记账,小本子上歪歪扭扭写着人名和斤数,时不时抬头喊一句:“李大叔,您的十斤装好了!”“赵奶奶,找您五毛!”声音脆生生的,像刚剥壳的嫩花生。

    狗剩捧着那碗面,小口小口地吃着,眼睛却一直盯着榨油机。周胜看在眼里,等手里的活稍歇,便喊他:“狗剩,过来试试?”

    狗剩猛地抬起头,嘴里还含着面条,含糊不清地说:“俺……俺能行吗?”

    “咋不行?”周胜把摇杆往他那边推了推,“抓稳了,往下压的时候用巧劲,别硬扛。”

    狗剩小心翼翼地握住摇杆,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。他学着周胜的样子往下压,可摇杆纹丝不动,脸憋得通红。周围有人笑起来,他更紧张了,额头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,滴在衣襟上。

    “别急,”周胜站在他身后,握住他的手一起用力,“感觉到了吗?顺着机器转的劲儿走。”

    齿轮“咔哒”一声转动起来,虽然只压下去一小截,狗剩却眼睛一亮,像是发现了新大陆。“动了!周哥,它动了!”

    “再试试。”周胜松开手,看着他自己操作。这次狗剩没那么慌了,慢慢找着感觉,摇杆一点点往下沉,虽然慢,却稳稳当当。

    “好小子,有天赋!”胡大叔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多练几天,保准比胜儿还利索。”

    狗剩咧着嘴笑,露出两排白牙,手上的劲更足了。

    太阳爬到头顶时,排队的人才渐渐散了。胡大婶端出一大盆凉面,拌着黄瓜丝和麻酱,招呼大家:“都来吃点!天热,垫垫肚子。”

    周胜坐在油坊门口的石墩上,刚吃两口面,就看见二柱子骑着自行车过来,车后座绑着个大布包。“胜哥!俺娘让俺给你送新摘的黄瓜,刚从地里薅的,带着刺呢!”

    他把布包往地上一放,里面的黄瓜果然顶花带刺,还沾着新鲜的泥土。“俺娘说,就你榨的油配这黄瓜,拌着吃最爽口。”

    胡小满凑过来,拿起一根黄瓜就啃,“咔嚓”一声,汁水溅了满脸。“确实甜!比镇上买的强多了。”

    二柱子又从车筐里拿出个小布包,塞给周胜:“这是俺攒的钱,你先拿着。前儿听狗剩说你帮他家垫了药钱,俺也帮不上啥大忙,这点心意你别嫌少。”

    周胜刚要推辞,二柱子已经跨上自行车:“俺娘还等着俺回家吃饭呢!先走了啊!”蹬着车子一溜烟没了影。

    胡大叔看着那个布包,叹了口气:“这村里的人啊,看着平时吵吵闹闹,真遇事了,心都齐着呐。”

    下午的日头更毒了,油坊里闷热得像个蒸笼。胡小满找了块大木板,蘸着井水往地上洒,水珠落在滚烫的地面上,“滋滋”地冒着白烟,瞬间就蒸发了。“这鬼天气,再热点怕是要把人烤化了。”

    狗剩学着周胜的样子,给榨油机的齿轮上油,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,滴在机器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“周哥,这机器咋这么怕热?转一会儿就烫得不敢摸。”

    “铁家伙都这样,”周胜用毛巾擦着脸,“等会儿歇口气,给它也降降温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,门口进来个穿长衫的先生,手里拿着个账本,斯斯文文地问:“请问这里是胡记油坊吗?我是县里粮站的,想订两百斤菜籽油,月底要。”

    胡大叔眼睛一亮,赶紧迎上去:“是粮站的先生啊!快请坐!两百斤没问题,保证准时给您送到!”

    先生点点头,翻开账本:“要最好的头道油,价钱好说。”他目光扫过油坊,落在周胜身上,“这位就是胡大叔说的周师傅?看着年纪不大,手艺倒出名得很。”

    周胜腼腆地笑了笑:“先生过奖了,就是跟着胡大叔学了点皮毛。”

    “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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