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光秃秃的茬子,却透着股踏实的劲儿——就像这日子,收了旧的,总会有新的长出来,一茬接一茬,生生不息。
油坊的灯还亮着,胡大叔在调试榨油机,狗剩在筛菜籽,胡小满在给鼓风机上油,二丫则坐在门槛上,借着灯光绣着什么,针脚在布上跳跃,像只忙碌的小蜜蜂。
周胜走过去,坐在她旁边:“绣啥呢?”
二丫把布往身后藏了藏,小声说:“给你绣个平安符,比赛的时候带着,保准顺顺当当。”
周胜心里一暖,刚想说谢谢,就听见胡大叔喊:“胜儿,快来试试这新调试的榨油机,出油率比以前高了半成!”
“来了!”周胜应着,起身往屋里走。二丫看着他的背影,偷偷把平安符往他的工具箱里塞了塞,嘴角弯起甜甜的弧度。
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,照在忙碌的身影上,照在堆成小山的菜籽上,照在那台即将去参赛的榨油机上。一切都那么安静,又那么充满力量,仿佛在等着大赛那天,把积攒的精气神,一股脑儿地释放出来。
周胜知道,比赛结果不重要,重要的是这一路的热热闹闹,是身边这些人的笑脸,是手里这门沉甸甸的手艺。只要这油坊还转着,只要这日子还透着香,就是最好的光景。
他握住榨油机的摇杆,轻轻往下压,齿轮转动的“咔嚓”声里,仿佛能听见未来的脚步声,正一步步靠近,带着油香,带着期盼,带着数不尽的好日子。
日子像油坊里的石磨,不紧不慢地转着,离县里的榨油大赛越来越近,油坊里的气氛也跟着添了几分紧张。胡大叔把祖传的那口炒籽锅擦得锃亮,锅底的烟垢积了几十年,被他用竹片一点点刮下来,露出暗沉的铜色,阳光照上去,泛着温润的光。“这锅炒出来的籽,带着股老灶的烟火气,评委准能尝出来。”他边擦边念叨,像是在跟老伙计对话。
狗剩抱着个大筛子,蹲在院里筛菜籽。新收的菜籽饱满得很,圆滚滚的躺在筛眼里,被他晃得“哗啦啦”响,碎末和空壳从筛孔漏下去,在地上堆成一小堆。“周哥,你看这籽,个个跟小元宝似的!”他举着一粒菜籽凑到周胜眼前,“俺挑了三天,把扁的、带虫眼的全捡出去了,就留这最壮实的。”
周胜笑着接过来,捏起一粒放在嘴里咬了咬,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清香混着点土腥味在舌尖散开。“不错,水分刚好。”他往筛子里撒了把水,“再润润,炒的时候不容易焦。”
胡小满背着小算盘,踮着脚往油桶上贴标签。标签是二丫帮忙剪的红纸条,上面用毛笔写着“胡记油坊”,字歪歪扭扭的,却透着股认真劲儿。“周哥,咱这次带多少油去参赛?”她数着桶上的刻度,“大桶三斤,小桶一斤,我算着带十桶刚好,够评委尝,还能给看热闹的人分点。”
“就按你说的办。”周胜正调试着那台二手电动搅拌器,电线被他用胶带缠了又缠,生怕比赛时出岔子。“对了,让二丫她爹做的油漏斗呢?拿来装上试试。”
话音刚落,二丫就抱着个红木漏斗跑了进来,漏斗口雕着圈缠枝莲,红得发亮。“俺爹连夜赶出来的,说这木头泡过油,越用越光滑。”她把漏斗往出油口一放,大小正合适,“你看,这弧度,油准能顺顺当当流进瓶里,一滴都不洒。”
周胜接过来摸了摸,木质温润,雕工虽不精细,却透着股拙劲。“你爹手艺真不赖。”他说着,往漏斗里倒了点新榨的油,油线顺着漏斗壁滑下去,果然没挂一滴油珠。“成,就用这个。”
二丫的脸一下子红了,手指绞着衣角小声说:“俺娘让俺问问,比赛那天要不要带点咱家的枣泥糕?她说配着油吃,解腻。”
“带!咋不带?”胡大叔从炒房探出头来,脸上沾着黑灰,“你娘做的枣泥糕,就着咱的新油,那滋味,绝了!”
二丫被逗笑了,眼睛弯成月牙:“那俺明儿一早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