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购站的中年男人德叔,退伍军人,小腿残疾,穿着脚假肢,她设计的。

    她要借着这里的废品收购站给她的摩托八嘎,装上一个铁厢房,有前窗和左窗,左右边是门。

    铁厢房的改造工作,就在德叔那间充满铁锈、机油和旧报纸气味的收购站小院里开始了。王小小和德叔的交流方式很特别,几乎没有多余的寒暄,全是高效的动作和精准的示意。

    德叔走了过来,看王小小利索地卸下边斗,又拖来几块她早先看好的、不同尺寸的铁板和角钢。

    他没有阻止,只是眯着眼,用粗糙的手指划过铁板的边缘,又敲了敲边斗的焊接处,喉咙里发出含糊的“可以”声,表示结构承重没问题。

    王小小从工具袋里掏出卷尺、粉笔,蹲在地上开始画线、计算。阳光斜照进院子,在她毛茸茸的脑袋和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明暗。

    德叔拖过一个小马扎坐在旁边,默默看着,偶尔递过去一把榔头,或者在她试图徒手掰弯一根厚角铁时,用拐杖头点了点墙角的台虎钳。

    切割、打磨、焊接……大部分粗重和需要专业工具的工作,其实是德叔在做。

    他动作不算快,但极其稳定精准,每一道焊缝都均匀平滑。王小小更多是打下手、递材料、扶稳部件,以及在她认为需要加强或开孔的地方,用粉笔做个标记。

    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语言,只有金属的切割声、焊接的滋滋声、榔头的敲击声,以及偶尔德叔简短的两个字:“扶稳。”“量下。”

    铁厢房的雏形渐渐显现。德叔甚至从一堆废料里翻出四片不算太花的旧汽车玻璃,比划了一下,点点头,又默默开始加工窗框。

    王小小也没闲着。

    她钻进还没封顶的铁壳里,用旧棉絮、碎毛毡和能找到的任何隔热材料,尽可能填充厢壁的缝隙。

    又从德叔的“宝藏堆”里找出一个废弃的小铁皮炉子和一截歪歪扭扭但还能用的烟囱管,比划着安装位置——这铁厢房以后若在极寒中使用,或许需要一点额外的热源。

    整个下午,小院里都充斥着这种专注而默契的劳作。

    德叔不问王小小为什么要改造这个,王小小也不解释。

    在两包华子和一瓶茅子的加持下,德叔为主,她为辅。

    一个曾经的军工老兵,一个现在的军工学员,在这堆工业废料中间,似乎天然就理解这种“因需而改”的务实逻辑。

    夕阳西下时,一个粗糙但结实的铁皮厢房已经牢牢固定在摩托八嘎车上。

    它前后左右四扇窗,左右两边各是一扇可以外开的小门,门内侧甚至被德叔顺手装了个简易插销。厢房顶部微微拱起,防止积水积雪。

    没有油漆,裸露的铁皮在余晖下泛着冷硬的光泽,焊疤像一道道伤疤,反而显出一种粗犷可靠的气质。

    王小小退后几步,看着这个丑陋又实用的新部件,面瘫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满意的弧度。她拍了拍厢壁,发出沉闷的“咚咚”声,很扎实。

    她打开门,跨上摩托,发动。八嘎车带着它新长出来的“铁盒子”,她的摩托八嘎车变成了包上铁皮的‘小汽车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