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碰到了哪个键,里面正在播放一档吵吵嚷嚷的综艺节目,主持人夸张的笑声和嘉宾尖利的叫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!
“哈哈哈哈哈——哇!!”
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和闪烁的画面,让我都吓了一跳。
而她——
我看到她整个人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,虽然幅度很小,但绝不是我眼花。她脸上那始终挂着的、游刃有余的慵懒笑容瞬间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、极其细微的惊悸和……茫然?
虽然那异样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,她的表情就迅速恢复了那种深不可测的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冰冷。
但这短暂的变化,像一道微弱的电光,骤然劈开了我心中厚重的恐惧迷雾。
她……也会被吓到?
她对这个世界,并非全知全能?她也有不熟悉、甚至……害怕的东西?
这个发现,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,虽然微小,却真切地激起了一圈涟漪。
她缓缓转过头,目光落在我身上,不再是之前的玩味,而是带上了一种审视和冰冷,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出了某种意外的瑕疵。
“聒噪。”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,甚至没有看她眼中那“古怪铁盒”一眼,只是衣袖似乎无意识地轻轻一拂。
“啪!”
电视屏幕瞬间黑了下去,电源指示灯也熄灭了,仿佛被凭空掐断了能量来源,连待机的微光都没有留下。综艺节目的喧闹戛然而止,房间里重新陷入死寂,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和我粗重的呼吸声。
她不再理会电视,转而开始巡视这个她的“新领地”。她推开卧室的门,看了看里面更乱的床铺和堆满资料的书桌,皱了皱眉,没进去。她又走向厨房,对冰箱、微波炉、燃气灶表现出了短暂的好奇,但并没有过多探究。
最后,她停在了客厅唯一的阳台门前。窗外是城市夜晚的灯光和雨幕。
她静静地站在那里,看了很久很久,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单薄而……寂寥?不,一定是我的错觉。那只是一个占据了人类躯壳的、来自坟墓深处的可怕存在。
“本宫倦了。”她终于转过身,语气不容置疑,“何处就寝?”
就寝?我愣了一下,下意识指向我的卧室。
她瞥了一眼那乱糟糟的房间,毫不掩饰地露出嫌弃的表情。
“收拾干净。”她命令道,然后自顾自地在客厅那张唯一还算干净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,姿态优雅地倚靠着,闭上眼睛,仿佛已经睡着了,又仿佛只是在假寐憩息。
我看着她,又看看卧室,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和屈辱感涌上心头。我,一个大学的考古学教授,此刻竟然要像个仆人一样,为一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、不知道是鬼是妖的东西收拾床铺?
但想到墓穴里她轻易让人僵立的手段,想到小陈他们此刻未知的命运,我所有的反抗念头都熄灭了。
我默默地走进卧室,以最快的速度把脏衣服塞进衣柜,被子铺平,散落的资料胡乱叠起来。空气中仿佛一直弥漫着她身上那股冰冷的异香,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,外面坐着怎样一个恐怖的存在。
等我收拾完,忐忑地走出卧室,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沙发上,呼吸平稳,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,看上去……就像个无害的、绝美的睡美人。
但我知道,那只是假象。
我不敢睡,也不敢离开,只能蜷缩在客厅角落的椅子上,死死地盯着她,精神和肉体都疲惫到了极点,却不敢有丝毫松懈。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。
不知过了多久,窗外的雨声渐渐停了,天际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灰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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