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里老人的闲聊中,拼凑出一些碎片:沪上莫家,双胞胎千金,一夜倒台,一个夭折,一个失踪……

    她知道自己就是那个“失踪”的。可“莫家”是什么样子?“爹娘”是什么样子?那个据说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“姐姐”,又是什么样子?

    这些问题像河底的水草,缠在她的梦里。有时候她会梦见一座大宅子,花园里开着很多很多花,有个穿长衫的男人抱着她,笑着叫她“贝贝”;有时候又会梦见冰冷的河水,梦见一个女人哭着把她塞进芦苇丛,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……

    “阿贝,睡了吗?”门外传来莫婶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还没。”阿贝急忙将玉佩收好。

    门吱呀一声开了,莫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糖水鸡蛋进来:“趁热喝了,暖暖身子。”

    阿贝接过碗,小口小口地喝。糖水甜,鸡蛋嫩,热气熏得她眼睛发酸。

    “娘,”她忽然抬头,“我能问您件事吗?”

    莫婶在床沿坐下:“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有一天我亲爹娘来找我,您会让我走吗?”

    屋子里安静得能听见油灯芯噼啪的轻响。

    莫婶的手抖了一下,良久才说:“傻孩子,你亲爹娘……怕是已经不在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要是还在呢?”

    “要是还在……”莫婶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,忽然说不下去。她想起五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,想起襁褓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生命,想起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——阿贝第一次喊“娘”,第一次走路,第一次帮她穿针……

    “你要是想走,娘不拦你。”她最终说,声音有些哽咽,“但你要记得,不管你是谁家的小姐,这里永远是你的家。你爹,我,永远是你爹娘。”

    阿贝放下碗,扑进莫婶怀里:“我不走。这里就是我的家。”

    莫婶紧紧抱着女儿,眼泪无声地流下来。她知道这孩子迟早要飞走——不是因为她想飞,是因为她的命就该翱翔九天,而不是困在这小小的渔村里。

    可是能留一天是一天,能护一天是一天。

    “睡吧。”她拍着女儿的背,“明天娘给你做葱油饼,你最爱吃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阿贝闭上眼睛。

    等莫婶吹熄油灯,轻轻带上门离开,阿贝才重新睁开眼。

    月光从窗纸的破洞漏进来,在地上洒下一片银霜。她翻身下床,从床底摸出一个小木匣——那是她自己做的,里面藏着一些“宝贝”:几枚漂亮的鹅卵石,一片晒干的枫叶,还有一本破旧的《三字经》。

    《三字经》是村里私塾先生给的。先生姓陈,是个落第秀才,见阿贝聪明,就免费教她识字。阿贝学得快,一年时间就把《三字经》《千字文》都背熟了,现在已经开始读《诗经》。

    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……”

    她轻声念着,手指拂过泛黄的书页。陈先生说,这首诗写的是思念。她思念谁呢?思念那个只在梦里见过的“家”?思念那个从未谋面的“姐姐”?

    还是思念一种……她本该拥有的人生?

    窗外传来渔歌。是晚归的船夫,在夜色里哼着江南小调,调子悠悠的,带着水汽的润:

    “月儿弯弯照九州,几家欢乐几家愁。

    几家高楼饮美酒,几家流落在街头……”

    阿贝走到窗前,推开一条缝。河面上渔火点点,像散落的星辰。更远处的太湖,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波光,无边无际,像另一个世界。

    她忽然想起白天在镇上听到的闲话。两个从沪上来的商贩在茶馆聊天,说什么“莫家的案子要重审”“齐家少爷在奔走”“赵坤那老贼快不行了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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