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里画了幅小小的画,是书坊门口的花架,月季和文竹长得郁郁葱葱,秋千上坐着两个模糊的身影,背景是金灿灿的向日葵。
秋风起的时候,向日葵的花盘沉甸甸地低着头,结满了饱满的籽。街坊们一起摘葵花籽,炒得香喷喷的,装在小布袋里分给孩子们。毛豆捧着装满葵花籽的袋子,跑到码头边,把籽撒进运河里,说是“给糖果树的肥料”,引得大家笑个不停。
“时光邮筒”里的信渐渐满了,风一吹,能听见纸张翻动的轻响,像许多细碎的心愿在悄悄生长。林默给邮筒刷了层新漆,红色的,在夕阳下亮得像颗跳动的心脏。
江晚棠把晒干的向日葵花盘收集起来,串成一串挂在书坊的屋檐下,说是“能招来好运气”。风吹过,花盘碰撞着发出“哒哒”的声,和老槐树的叶子“沙沙”声混在一起,像支温柔的歌谣。
有天傍晚,林默站在“时光墙”前,看着那张全家福,突然发现照片里的向日葵好像真的长到了“天上去”——它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,一直延伸到远处的运河边,像给整个红鲤巷系上了条金色的丝带。
江晚棠走过来,递给她一包炒好的葵花籽,轻声说:“你看,种下的种子,总会有收获的。”
林默接过葵花籽,捏起一颗放进嘴里,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。他抬头望向天空,晚霞正慢慢铺满天际,老槐树上的罐头盒还在轻轻转动,“叮铃”声清脆悦耳。
是啊,收获的不只是葵花籽,还有那些藏在等待里的温暖,那些在时光里慢慢发酵的念想,那些因为红鲤巷而紧紧连在一起的心。
红鲤巷的故事还在继续,就像屋檐下的向日葵花盘,虽然不再向着太阳绽放,却把饱满的籽悄悄藏在花心里,等着明年春天,再长出一片新的海洋。而那些写在信里的约定,那些挂在墙上的照片,那些回荡在巷子里的笑声,都会像这炒葵花籽的香味一样,久久不散。
向日葵的花盘在檐下晒成深褐色时,红鲤巷飘起了第一片槐树叶。林默踩着满地碎金似的落叶,往“时光邮筒”里塞了封新信——是给王老先生的,附上了全家福的照片,信里写:“红鲤巷的向日葵结籽了,您寄的槐花蜜泡了新茶,等您回来尝。”
邮差老王取信时,从包里掏出个牛皮纸包,说是周先生的学生从上海寄来的:“里面是本旧账册,说周先生年轻时在红鲤巷教过书,这是当年的学生名册。”
周先生拄着拐杖来书坊,戴上老花镜翻账册,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轻轻点:“你看这‘林建军’,是你父亲;‘江玄山’,是晚棠的爷爷;还有这个‘苏明哲’,是妄生的父亲……当年都是半大的孩子,总爱在课堂上偷偷画红鲤。”
账册的最后一页夹着张手绘的红鲤图,鳞片用金粉涂过,虽已褪色,却依旧能看出画者的用心。“这是你父亲画的,”周先生笑着说,“他总说‘红鲤巷的鱼,该有金鳞才对’。”
林默把账册放进“时光柜”,摆在阿桂的蓝布衫旁边。阳光透过玻璃柜,在账册上投下淡淡的光斑,像给那些年轻的名字镀了层暖光。
毛豆的爸妈在巷口开了家小面馆,招牌是林默写的“鲤巷面坊”,门框上挂着串晒干的向日葵花盘,风一吹“哒哒”响。开业那天,毛豆穿着新衣服,站在门口给客人递筷子,脖子上的星星瓶晃出细碎的光。
“我爸说,”他凑到林默耳边,“等攒够钱,就把老家的房子修修,接太爷爷来红鲤巷住,让他也看看糖果树的影子。”
林默笑着揉他的头发:“到时候让你太爷爷给咱们讲他年轻时的故事,也算给账册添个新名字。”
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,书坊的客人少了些,江晚棠趁机整理“故事收集箱”,在箱底发现个布包,里面是本线装的旧书,封皮写着《红鲤巷药草记》,字迹是女性的娟秀。
“这是我奶奶的!”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