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程压在下面,只要她还能站得起来,能扣得动键盘,就被默认为“状态尚可”。

    她简单回了一个确认,把手机放回桌上,去茶水间接了杯热水。

    镜子里的自己鼻尖有点红,眼睛因为昨夜没睡好而略显干涩。

    她盯着那张脸看了两秒,忽然觉得有些陌生——既不像当年西装裹身、站在谈判桌这一头的“顾律师”,也不像江渚地下室里那个被风雨逼进角落的女人。

    这一年,巴黎的风把她吹成了一个介于两者之间的形状:还记得法条的编号,也懂得现金流的曲线;还能凭直觉为中小企业划出一条“能活下去”的底线,却也知道资本的目光从不温情。

    手机在桌面上亮了一下,是 CéCile 转发来的晚会背景资料,还有一句简短的备注:辛苦了,今晚很重要,状态不行也要撑着。

    喉咙里的痛意顺着水温往下压了一点。

    顾朝暄合上电脑,把桌面上的合同打印件理整齐,回家换衣服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夜里风比白天更冷一些。

    交流晚会办在塞纳河边一栋老酒店顶楼,灯光、香槟、笑声把空气烤得有点发热。

    她敬过几杯酒,本来打算全程以水代酒,可最后一轮有一位企业客户坚持要“和做法律 AI 的小姐喝一杯”,她礼貌地碰了,喉咙被烈酒划过一圈,胃里那点不舒服被彻底勾了出来。

    散场时,她已经有点轻微发晕。

    酒店门口的石阶被灯光照得发白,风从河面卷过来,带着水汽和远处夜游船的音乐。

    周随安和主办方寒暄结束,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,转身问了句,要不要顺路送她。

    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点头。

    周随安没有坐在前排,而是和她一道坐在后座,各自留出一点礼貌的距离。

    起初两人都没说话。

    窗外的巴黎在夜色里慢慢后退,橱窗里的灯光、霓虹、行人,被一层一层压扁成模糊的流光。

    她靠在座椅上,脑子里还残留着会场上的嘈杂……融资条款、技术路线、用户增长曲线……和昨天那通电话的回声,像两股完全不同的噪音,交缠在一起。

    胃里忽然翻江倒海。

    她先是忍了一下,指节在膝盖上收紧,随即意识到自己撑不住了,声音有点发哑:“能不能……先停车?”

    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,还没反应过来,周随安已经出声:“前面右转,靠边。”

    车刚一减速,她就拎起包,几乎是冲着推开车门。

    冷风一下灌了进来。

    她在路边找到一个绿色垃圾桶,弯下腰,吐得天昏地暗。

    胃里原本就没多少东西,吐到最后只剩下一阵阵酸水,喉咙被烧得生疼,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,一滴一滴砸在路沿上。

    身后车门关上的声音被夜风削弱,脚步从远处走近。

    她没回头,只能听见皮鞋踩在路面上的细碎声。

    混杂着城市的汽油味、垃圾桶里残余的酸腐味,还有一丝被风吹散的古龙水气息。

    有人停在她身边。

    一只手从侧面伸过来,先把一小瓶矿泉水递到她面前,瓶身被捏得微微凹陷,传过来的温度是刚从暖气里带出来的温热。

    另一只手拎着一小包还没拆封的湿巾。

    她喘了两口气,声音沙哑地说了句: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喉咙疼得厉害,两个字仿若从沙砾里挤出来的。

    她正要自己去拧瓶盖,那只手已经先一步接过去,拧开,再递回来。

    她仰头漱了口,咽不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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