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。”江远对他点了点头。
“老刘说你今天要来,我特地给你多烤了几个翅膀。”老板放下盘子,用围裙擦了擦手,“还是老样子?”
“嗯,老样子。”
“得嘞!”
老板转身又回到了烟熏火燎的烤炉后面。
他们没有谈论“地狱门”,没有谈论那些功勋和牺牲。
就好像江远从未离开过,他还是那个在交警队里,偶尔会让刘忠伟血压升高的下属。
“你那个课,讲得怎么样?”刘忠伟又开了一瓶酒。
“就那样。”
“我可听说了。”刘忠伟用签子指了指他,“开学典礼上,把那帮小兔崽子说得一愣一愣的。还有人把你的讲话发到网上了,火了都。”
“瞎传的。”
“别谦虚。”刘忠伟看着江远,眼神有些复杂。
他把手里的酒杯放下,盯着江远的脸看了半天。
“你小子,变了。”
“是吗?”江远也看着他。
“嗯。”刘忠伟点点头,说得很认真。
“以前你坐在我对面,就算不说话,我也觉得你身上有股东西,顶着人,让人不舒服。”
他想了想,找了个词。
“煞气。”
“现在没了。”刘忠伟说,“那股气没了。现在你坐这儿,就跟隔壁桌那个算账的小会计一样,看着没啥脾气。”
他端起酒杯。
“这样好。”
“像个真正的老师了。”
江远笑了。
他举起自己的酒瓶,瓶口还有些凉。
他跟刘忠伟的酒杯碰了一下,发出“当”的一声脆响。
“一杯敬过去。”江远说。
刘忠伟愣了一下,随即也举起杯。
“一杯敬未来。”
两人仰头,把杯里的酒都喝干了。
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,带起一阵暖意。
大排档角落里,那台挂在墙上的老旧电视机,正在播放晚间新闻。
一个容光焕发的女主持人,用标准的普通话播报着:
“……本次国际峰会在我市圆满落幕,会议取得了丰硕成果。会后,我市与多个国家的相关城市达成了多项深度合作协议,涉及数字经济、高端制造、文化旅游等多个领域,杭城正迎来新一轮的历史性发展机遇……”
电视里的声音清晰,宏大。
画面上是璀璨的会场灯光和一张张微笑的脸。
食客们的吵闹声,烤肉的滋滋声,啤酒瓶的碰撞声,混杂在一起。
电视里的宏大叙事,与这张小桌上的两瓶啤酒,一盘花生,交织成了一幅奇异又和谐的画面。
刘忠伟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,他看着电视屏幕,眼神有些飘忽。
他喝了一口酒,咂了咂嘴,忽然开口。
“你看,”他用下巴指了指电视,又指了指周围那些喝得面红耳赤的食客。
“咱们拼死拼活,不就为了老百姓能安安心心地坐在这儿,喝喝酒,吹吹牛嘛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混在嘈杂的环境里,却清晰地传到了江远的耳朵里。
江远转过头,看着他。
刘忠伟的脸上被炉火映得通红,眼神里有一种江远从未见过的,混杂着疲惫和满足的东西。
江远拿起一串鸡翅,慢慢地啃着。
他什么也没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