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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。”他只说了一个字,然后举起酒瓶,跟刘忠伟手里的酒杯轻轻一碰。
不需要再多说一个字了。
老王又端上来几盘烤串,热气腾腾,油光发亮。他们不再谈论工作,只聊些琐碎的事情——老刘抱怨儿子不听话,江远说起学校里一个特别刻苦的学员,烧烤摊的老板老王插嘴说自家闺女要结婚了,问他们能不能来喝喜酒。
夜风里,烟火气浓得化不开。
又过了半小时,刘忠伟接了个电话,是队里有急事要他回去处理。他骂骂咧咧地起身,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钞票扔在桌上。“这顿算我的,下回你请。”不等江远说话,他已经趿拉着拖鞋,摇摇晃晃地消失在了巷子口。
江远独自坐了一会儿,把剩下的啤酒喝完。老王过来收拾桌子,欲言又止:“江警官,你……”他大概是听说了那些传闻,关于“地狱门”,关于功勋,也关于那些永远回不来的人。
“没事,”江远对他笑笑,“都过去了。”
老王点点头,没再说什么,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。
都过去了。
江远站起身,付了自己的那份钱,也走进了夜色。
他没再停留,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。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,车流依旧喧嚣,但夜更深了,空气里多了凉意。他没有叫车,只是慢慢地走着,像是在用脚步丈量这座城市的脉搏,又像是在做一场漫长的告别。
不知不觉,他走到了“家”的楼下。
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居民小区,绿化不错,楼间距有些近。他住的单元楼下,那盏声控灯大概又坏了,迟迟没有亮起。他摸出钥匙,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,打开了单元门。
楼道里很安静,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。他住在五楼,不高,但今天他走得很慢,像是在爬一座很高的山。走到四楼转角,他停了一下,手扶在冰冷的墙壁上,深吸了一口气。
口袋里,那本崭新的警官证,硌着他。
他最终还是没有掏出它。
他继续往上走,掏出钥匙,打开了501的门。
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门开了。
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,暖黄色的光晕笼着一小片区域。妻子苏晚正窝在沙发上看书,闻声抬起头,看见是他,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。
“回来了?吃过了吗?”
“吃了,跟老刘喝了点。”江远在门口换了鞋,把外套挂在衣架上,声音有些发哑。
“又去老王那儿了吧?一身烟火味。”苏晚放下书,起身走过来,很自然地接过他换下的鞋,放进鞋柜。她穿着一身米色的家居服,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,额前有几缕碎发,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。
“嗯。”
“喝点蜂蜜水,解解酒。”她转身去了厨房。
江远没有动,就站在客厅中央,看着她的背影。厨房里传来杯碟轻微的碰撞声,水流声,还有她打开冰箱的响动。这些声音,平常得不能再平常,却像最细密的网,将他牢牢地拢在其中,暖意从四肢百骸涌上来,又带着一丝迟来的、钝刀割肉般的酸楚。
苏晚端着水杯走出来,递给他。温热的杯壁熨帖着手心,带着蜂蜜淡淡的甜香。他接过来,喝了一口,很甜,带着恰到好处的暖,一路滑进胃里。
“今天开学第一天,还顺利吗?”苏晚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,拿起刚才的书,却没有看,目光落在他脸上。
“还行。”江远又喝了一口水,“学生们……都挺好。”
“那就好。你嗓子有点哑,站了一天了吧?早点休息。”
“晚晚。”江远忽然叫了她的名字。<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