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野没有急着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老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,目光往木屋后那片荒地一扫,杖尖轻轻往那边一指:“那块地,好好看清楚了。”

    苏野跟着看过去。

    那片和他记忆中任何田地都不一样的“地”。

    没有整齐的垄,没有被犁翻过的痕迹,只剩一大片失去管理的荒草。草下可能还有石块、树根、坑洞,地势起伏不平,干裂的沟渠从中间穿过,在某一处突然断掉,像是有人曾经想修补,却在半途放弃。

    “以前这儿也是能长粮的。”老人淡淡道,“只是这些年水少,沟渠断,又没人肯花力气管它,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转头重新看向苏野:“现在它归你了。”

    苏野静静地听着。

    昨天他昏昏沉沉地被背回来时,大概对这句话没有印象。现在清醒了,才算真正听明白——这片荒地,连同身后的木屋,已经被默认算作他在这个村子里的全部。

    没有租金,没有合同,也没有任何正规手续。

    只有一句很简单的“归你了”。

    “我们村不白养闲人。”老人慢慢说,“你想在这儿活下去,就得自己动手。地是你的,种不出粮来,饿的也是你。”

    语气平淡,像是在说一种常识。

    苏野微微垂下眼。

    这种规则一点也不奇怪,甚至比现代社会那些绕来绕去的规章还要直接——你手里有什么,你能从土地里弄出什么,决定你吃得饱不饱。

    他沉默片刻,轻声道:“我明白。”

    老人看着他,似乎在判断这句话是真是假。

    沉默对视一瞬之后,他轻轻点了点头:“醒得算快。”

    他把木杖往地上一顿,声音在泥土里闷闷地散开:“屋里那点糊,是村东头大婶送来的,你先撑两天。身子还虚,今儿别逞能。再睡一觉,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沟渠,教你认认土。”

    苏野略微意外地抬眼。

    他本来以为,这个世界对一个莫名出现的“外路人”并不会多热情。能给一口吃的、一间屋子躺着,已经是很大的好意。没想到,还有人愿意教他怎么在这块地上活下去。

    老人没有去解释自己为什么多管这一份闲事,只是看了看头顶压得很低的云层,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天气越来越不对劲了。”他喃喃了一句,像是在对苏野说,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能种出来的地,少一年是一年。”

    苏野听见了,没有追问。

    这是这个世界的事,跟刚刚穿来的他暂时关系不大。他现在需要的,只是一个立足点——哪怕这个立足点穷得只剩黄泥和破木头。

    老人收回视线,抬手指了指木屋方向:“回去再歇一阵。人是捡回来的,命既然捡回来了,用在哪儿就自己看着办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不再多说什么,拄着木杖转身,顺着土路往村子里走去。

    他的背影被风吹得略微晃动,却始终挺得笔直。

    苏野站在门前,看着那道背影一点点远去,最终被几间木屋挡住,消失在视线里。风从荒地那边吹过来,把杂草压倒又扬起,草叶互相摩擦,发出一片细碎的沙沙声。

    声音像潮水一样,在他心里来回打转。

    他转过身,重新走进木屋,把门关上,用那根粗木棍从里面顶住。外头的风声立刻被隔了一层,虽然还能听见,却不再那么刺骨。

    屋里依旧简陋、逼仄,却比刚醒来时多了一点“自己的地方”的感觉。

    床边靠墙的位置,立着一根细长的木棍,是之前用来挂衣物的。苏野把它取下来,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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