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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陈建国从抽屉里拿出那封信,又看了一遍。

    牛皮纸信封,没有邮票和地址。里面的字是从报纸上剪下来贴上去的,油墨有点褪色了。上面写着:你挡了太多人的路。下次不是死鸡,是人。

    他对着煤油灯看了看信纸,是供销社卖的普通稿纸,边裁得不齐。字是从《人民日报》上剪的,查不出笔迹。但信封是县印刷厂专用的那种厚牛皮纸。

    他把信收好,走到院子里。天很黑,星星很多,没有月亮。远处有狗在叫。

    他知道事情还没完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,他去了县印刷厂。门卫是个老头,在听收音机。

    “同志,我找办公室。”

    “干啥的?”

    “问问印刷的事。”陈建国说。

    老头指了指里面:“左边那栋楼,二楼。”

    办公室有个女办事员在打字。陈建国拿出信封问她是不是这里印的。

    女办事员看了看说:“是我们厂的。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这信封都发给哪些单位?”

    “那可多了,县委县政府各局各公社都发。职工每月也能领二十个。个人买不了,只对公。”

    陈建国心里有数了。能拿到这种信封的,肯定是公家的人,或者和公家有关系的。

    从印刷厂出来,他去了招待所。李主任出差了,要三天后才回来。厨房赵师傅悄悄告诉他,上面不让从个体户进货了,说要规范采购渠道,让他先别来了。

    下午他去找孙副股长。孙副股长在工商局门口等他,说这里说话不方便,两人推车走到城外小河边。

    孙副股长看了看周围,才低声说:“我查了,那种信封上个月后勤处领了三百个,李怀仁领了一百个,王副主任那儿也领了五十个。”

    陈建国心里一沉,范围还是太大。

    孙副股长又说:“李怀仁和孙科长在查你偷税漏税的事,他们找了税务所的人,想查你的账。还有,信用社有人可能要主动给你贷款,利率很优惠,你千万别接。那个信贷员是李副主任的远房表弟,是个陷阱。”

    陈建国记下了。

    “谢谢孙股长。”

    “别谢我,我也得自保。”孙副股长苦笑,“李怀仁让我离你远点。我说咱们就是普通办事关系。但我也不能一直硬扛。”

    从河边回来,陈建国开始布置家里。他在院墙四周拉了细铁丝,绑上小铃铛。在蘑菇棚门口放了几个空铁桶,堆在暗处。

    父亲看他忙活,没说话,进屋拿了根铁棍出来,是以前民兵训练发的,有点锈了,但很沉。

    “这个放你床边。”

    陈建国接过铁棍。

    父亲说:“咱是老实种地的,不想惹事。但事来了,也不能怕。”

    母亲在厨房蒸馒头,听见了探出头说:“建国,要不咱不种了?种地虽然穷,但安稳。”

    陈建国没说话。

    弟弟从屋里出来,拿着根木棍,是扫帚把改的:“哥,我跟你学打架。”

    “学什么打架?好好念书。”

    “念书也要学。”弟弟很认真,“我们班王磊又说我哥是贿赂犯。我没跟他吵,但我得会保护自己。”

    陈建国看着弟弟,十岁的孩子,眼神很倔。

    “好,我教你几招防身的。”

    三天后,市副食品公司的人来了。一个张科长,一个办事员。陈建国带他们去示范基地看。两亩地,四个大棚,菌包排得整齐,菌丝正在长。

    “不错。”张科长说,“规模不大,但很规范。检测报告我们看过了,质量没问题。”<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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