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映了韩晓的态度,或者说,是韩晓允许甚至默许的态度。韩晓将他置于此地,是否也存了让他暴露在这些目光下,承受另一种形式的精神凌迟的意图?
这一夜,罗梓睡得极不安稳。陌生的环境,窗外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,别墅里偶尔传来的、不知来源的细微声响,还有脑海中不断回放的那个中年女佣平静却复杂的目光,都让他辗转反侧。手腕上的设备,在黑暗中偶尔闪烁一下幽微的绿光,像一个沉默的监视者,提醒着他所处的境地。
第二天清晨,他是被设定的手机闹钟(李维要求他必须设定)吵醒的。依旧是八点,李维准时来电,下达了当日的“工作安排”——今天没有具体任务,但要求他将别墅后门附近的小花园落叶清扫干净,并整理侧廊尽头那个储物间里一些杂乱的工具和物品。工作内容简单,耗时,符合“磨掉多余想法”的初衷。
早餐依旧准时送到门口,这次换了一个更年轻些的女孩,穿着同样的灰色制服,低着头,将食盒放下后,看也没看他(或者不敢看他),就匆匆转身离开了,脚步比昨晚那个中年女佣慌乱许多。
罗梓默默吃完早餐,换上李维准备的一套便于活动的深色衣裤(类似园艺工或维修工的服装),开始了他的“工作”。
别墅的后门小花园,其实并不大,但设计精巧,落叶不多,打扫起来并不费力。但他做得很慢,很仔细,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。阳光很好,空气清新,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劳动的愉悦,只有一种被放风般的、屈辱的麻木。他能感觉到,别墅楼上某扇窗户后,或许有目光在注视着他。也可能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。
打扫完花园,他走向侧廊尽头的储物间。储物间不大,里面堆放着一些园艺工具、清洁用品、替换的灯泡水管等杂物,有些凌乱。他蹲下身,开始分类整理。
就在这时,门外走廊传来了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,是两个人的声音,一男一女,年纪似乎都不大。
“……真的假的?李助理亲自带回来的?就住那边客房?” 一个年轻的女声,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和一丝兴奋。
“嘘,小点声!” 一个略显沉稳的男声,应该是那个年轻男人,“王姐昨天交代了,不该问的别问,不该说的别说。就当没看见。”
“我知道啊,我就好奇嘛。” 女声压低了些,但语气里的探究欲不减,“长得……还行,挺年轻的,但看着不像……” 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,“不像咱们这儿的。你说,韩总怎么会……”
“行了!” 男声有些严厉地打断她,“做好自己的事。主人家的事,轮得到我们瞎猜?小心祸从口出。快去把客厅的地毯吸了,韩总下午可能要回来。”
脚步声加快,渐渐远去。交谈声也消失了。
但罗梓蹲在储物间昏暗的光线里,身体却僵直得如同石头。手里的一个旧喷壶,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发出不小的声响,在寂静的储物间里回荡。他猛地回过神,慌忙捡起来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仿佛要挣脱束缚。
他听到了。虽然他们压低了声音,但在这安静的侧廊,储物间门又没关严,那些话语,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朵。
“李助理亲自带回来的”、“就住那边客房”、“长得还行,挺年轻的,但看着不像……不像咱们这儿的”、“韩总怎么会……”
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小锤子,敲打着他脆弱的神经。果然,别墅里的佣人们,都在私下议论他。他们好奇他的来历,猜测他与韩晓的关系(尽管方向可能完全错误),评估他的“身份”。那个年轻女孩语气中的好奇,或许还带着一丝对“特别人物”的猎奇;而那个年轻男人的告诫,则更现实地反映出韩晓(或李维)对此事的态度——严禁谈论,但越是这样,私下里的猜测恐怕只会更多、更离谱。
“不像咱们这儿的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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