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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里十一点半,余则成还没睡。

    他坐在桌前,台灯拧到最暗,只照亮桌面一小圈。手里拿着份港口下个月的排班表,眼睛盯着,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。脑子里全是白天的事儿——刘耀祖那些话,那些眼神,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余副站长,你说……这人死了,是不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?”

    这话像根刺,扎在他心里,拔不出来。

    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,不大,但一直没停。余则成放下排班表,站起身走到窗前。

    他点了一根烟,深吸一口,慢慢吐出来。

    刘耀祖在查他。

    这一点,余则成很确定。而且看这架势,查得不是一般的深——都能直接把档案从档案室提走了。这说明什么?说明刘耀祖不是随便看看,是动了真格的。

    可刘耀祖到底查到了什么?档案被他拿回办公室,肯定是一页一页地抠,一个字一个字地琢磨。那档案上关于翠平的事儿,就短短一句话:“配偶王翠平,民国三十八年八月于天津意外身亡。”这么简单,刘耀祖能信吗?

    余则成掐灭烟,走回桌前坐下。他从抽屉最底层拿出一个小铁盒,打开。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,就几张发黄的照片,一个旧怀表,还有翠平给他的那个平安符。

    他拿起平安符,握在手心里。

    翠平……

    他闭上眼睛。脑子里浮现出翠平的样子——在天津小院里晾衣服,袖子挽得高高的,露出结实的小臂;在机场,穿着那件碎花棉袄,提着皮箱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,说:“则成,我等你。”

    余则成觉得胸口发堵。他深吸一口气,把平安符放回铁盒,锁进抽屉。

    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。现在要想的,是怎么应对刘耀祖。

    刘耀祖既然把档案都提走了,说明他已经盯上这个疑点了。接下来会怎么办?肯定会深挖,挖到底。

    余则成重新点了一根烟,一边抽一边在脑子里过。

    刘耀祖会从哪儿挖?天津现在肯定去不了,但他可能通过其他渠道——那些从大陆逃过来的人,那些还保持联系的旧关系,甚至……可能在大陆还有暗桩。

    这些,余则成都防不了。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让刘耀祖相信档案上写的是真的。

    可怎么让他信?

    余则成掐灭烟,站起身,在屋里来回踱步。皮鞋踩在木地板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在寂静的夜里听着格外清楚。走了七八圈,他停下来,脑子里有了主意。

    得给刘耀祖看“更多”的东西。不是他自己主动给,是让刘耀祖“自己发现”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,余则成照常上班。他特意提前了半小时,站里还冷冷清清的。

    走过一楼布告栏时,他习惯性地扫了一眼——上面贴着些无关紧要的通知、食堂菜单。他的目光在其中一张“下周一消防演习通知”上停了半秒。通知右下角,用铅笔极轻地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,圈住了“演习”两个字。

    余则成脚步没停,继续往前走,心跳却快了一拍。这是他和老赵约定的紧急信号之一:在指定位置的公开信息上做极隐蔽的标记,表示“有东西给你,在老地方”。

    “老地方”指的是他下班回家必经之路上的第三个邮筒。邮筒内侧顶部,有时会粘着用胶布固定的小纸卷。

    一整天,余则成处理公务时都有些心神不宁。刘耀祖上午来过一次他办公室,借着一份无关紧要的港口巡查记录又聊了几句,话里话外还是绕着“家庭”、“过去”打转。余则成应付得滴水不漏。

    他知道,刘耀祖的网正在收紧。

    下午三点多,他去吴敬中办公室汇报工作。吴敬中正在接电话,看见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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