诚说。

    男人点点头:“他们建厂的时候,我去看过。打桩的地方,就是当年红旗厂的排污池。那些毒水,那些重金属,都还在下面。他们就在上面盖楼,建车间。你说,这样的厂子,能‘环保’吗?”

    窗外传来孩子的嬉笑声,清脆响亮。屋里却死一般寂静。

    张诚把文件收好,放回信封:“这些,我能带走吗?”

    “本来就是给你的。”男人看着他,“孩子,听我一句劝。你爸当年斗不过他们,你现在也未必斗得过。那些人……手眼通天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张诚站起来,“但我爸死在这条河里。现在又有人死在这条河里。如果我不做点什么,还会有更多人死在这条河里。”

    男人沉默了。他起身送张诚到门口,在张诚踏出门时,他突然说:“你爸死的那天晚上,我看见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张诚猛地转身:“谁?”

    “贾仁义。”男人声音压得很低,“红旗厂的厂长。他开车到河边,和你爸说了几句话。然后……然后你爸就落水了。我那时候在远处,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。但贾仁义走后,我才敢过去,你爸已经……”

    贾仁义。贾副局长的哥哥。

    “您当年为什么不说?”

    “说了有用吗?”男人的眼睛里泛起泪光,“贾仁义后来当了代表,优秀企业家。我一个下岗工人,说的话谁信?而且……我老伴那时候刚查出乳腺癌,需要钱治病。贾仁义让人送来五万块钱,说是‘困难补助’。”

    男人抹了把脸:“钱我收了。病没治好,人还是走了。这笔债,我背了十五年。”

    张诚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他拍拍男人的肩,很瘦,骨头硌手。

    下楼时,那几个下棋的老人还在。秃顶老人抬起头,这次没再低头,而是盯着张诚看了很久,眼神复杂。

    走出小区,张诚找了个公共电话亭,拨通陈锋的号码。

    “拿到了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“找个安全的地方,我过来。”陈锋说。

    半小时后,两人在一家偏僻的茶馆碰面。包厢在最里面,临街的窗户拉着竹帘。张诚把信封递给陈锋。

    陈锋看完文件,脸色凝重:“这些证据,当年如果拿出来,足够让红旗厂关门,让贾仁义坐牢。”

    “但被压下去了。”张诚说,“我父亲死了,证人也闭嘴了。十五年后,同样的事在同一个地方重演,只是换了个更光鲜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“JY环保科技。”陈锋把文件收好,“我查过了,这家公司三年前申报过一个‘污染土壤原位修复’项目,申请了八百万的环保专项资金。项目报告里说,他们用一种‘国际先进技术’,把红旗厂旧址的污染土壤修复到了国家标准。”

    “但实际上呢?”

    “实际上,”陈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报告,“这是我从省环境监测总站偷偷调出来的数据。同一地块,同一时间段的采样结果——重金属含量超标十二倍,苯胺类超标三十倍。但他们给区里看的报告,所有指标都是合格的。”

    两份报告放在一起,数字天差地别。

    “他们怎么做到的?”张诚问。

    “很简单。”陈锋说,“采样的时候,他们用干净土壤替换了污染土壤。监测的时候,他们提前在采样点注入了处理过的水。所有数据都是做出来的,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。”

    “贾副局长知道吗?”

    “他不仅知道,还是主要推手。”陈锋冷笑,“JY环保科技每年给区里‘捐赠’三百万的‘环保基金’,这笔钱怎么用,全由贾副局长一支笔审批。去年,他用这笔钱给全区副科级以上干部配了最新的苹果手机,美其名曰‘移动办公设备’。”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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