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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如墨,沁芳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,连虫鸣都销声匿迹。西厢木希宁遇袭的房间外,值守的衙役抱着水火棍,倚着廊柱,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。子时刚过,一道黑影如同鬼魅,悄无声息地滑过庭院,贴近了窗根。黑影动作极其轻缓,先用指尖蘸了唾液,轻轻点破窗纸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窥探室内。只见木希宁躺在床榻上,呼吸均匀,似乎因伤势和惊吓已然熟睡,一名嬷嬷伏在床边矮榻上,发出轻微的鼾声。黑影确认无误,取出一柄薄如柳叶的刀片,插入窗缝,小心翼翼拨开内侧的插销,然后如同狸猫般轻灵地翻窗而入,落地无声。
正是张绥之。他白日里虽看似接受了木玄霜的解释,但心中疑虑未消,尤其是木希宁遇袭太过巧合,他总觉得这女子身上还藏着更多秘密,而某些真相,必须在无人知晓的暗夜中独自探寻。
他屏住呼吸,先走到床边,仔细观察了一下木希宁和嬷嬷,确认她们确实沉睡,这才开始行动。目标明确——木希宁随身携带的行李。行李就放在床尾一个不起眼的衣箱里。张绥之轻轻打开箱盖,里面是几件半新不旧的女子衣裙,一些寻常的胭脂水粉,并无特异之处。他耐心地一件件摸索,终于在箱底夹层里,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物件。
是一本用普通蓝布封皮包裹的小册子。张绥之心头一动,将其取出,蹑手蹑脚走到窗边,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,看清封面上两个工整的楷字——“路引”。他深吸一口气,压抑住加速的心跳,侧身挡住可能的光线,轻轻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。
橘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,照亮了路引的内容。上面清晰地写着姓名、籍贯、年貌特征,以及盖有官府鲜红大印的批注行程。张绥之的目光死死锁定在“姓名”一栏——并非“木希宁”,而是“柳依依”!籍贯也非木青早年任职的永昌府,而是更南边的腾越厅。路引签发日期,就在一个多月前。
张绥之的嘴角,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,勾勒出一抹洞察真相的弧度。果然如此!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印证。他迅速将路引按原样包好,小心翼翼放回箱底夹层,恢复衣物原状,合上箱盖。然后,他如同来时一样,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,融入夜色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翌日清晨,天色刚亮,赵虎便急匆匆找到正在园中踱步、看似沉思实则等待时机的张绥之。
“张公子!木希宁小姐醒了!精神状态尚可,只是额角伤势依旧疼痛,对昨夜遇袭之事心有余悸。”
张绥之眼中精光一闪,低声道:“赵捕头,劳烦你立刻去请木靖大人、叶乘风捕头,还有——将所有木家子弟,包括李夫人、木芷伊小姐夫妇、木玄霜将军、木诚少爷,全部请到西厢木希宁小姐的房间外厅。就说,案情有重大进展,需当众厘清。”
赵虎虽不明所以,但见张绥之神色笃定,立刻领命而去。
不多时,西厢客房的外厅便挤满了人。木家众人神色各异:李氏捻着佛珠,面无表情;木芷伊和宋鹤年眼神躲闪,带着不安;木玄霜一脸不耐,紧挨着面露惶恐的木诚;木靖和叶乘风则站在张绥之身侧,面色凝重。房间内,木希宁半倚在床榻上,脸色苍白,额角裹着白布,渗出血迹,眼神怯怯地望着涌入的众人。
张绥之站在众人面前,目光扫过一张张面孔,最后落在木希宁身上,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希宁小姐,昨日遇袭,受惊了。”
木希宁微微颔首,声音细弱:“多谢张公子关心……我……我也不知道是谁……”
张绥之打断她,从袖中缓缓取出那本蓝布封皮的路引,举在手中:“在关心小姐伤势之前,可否请小姐先解释一下,这本路引,是怎么回事?”
“路引?”木希宁先是一愣,待看清那熟悉的蓝布封皮时,脸色骤变,血色瞬间褪尽,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,“你……你怎会……”